0.
I imagine death so much it feels more like a memory
我已经想象死亡太多次,现在它更像个回忆
When’s it gonna get me?
它什么时候会带走我?
In my sleep? Seven feet ahead of me?
在我睡梦中?只离我七步之遥?
If I see it comin’, do I run or do I let it be?
如果我看到它的到来,我该逃离还是顺其自然?
Is it like a beat without a melody?
它是像无旋律的节拍一样?
See, I never thought I’d live past twenty
你看,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活过二十岁
——音乐剧《汉密尔顿》
*
1.1995年:戛然而止
西奥多·诺特在听到窗外传来“噗”的一声轻响时放下手中的书。他从桌边起身,把论述雷蒙·吕勒和尼古拉·弗拉麦勒那些秘密魔法研究的厚书,轻手轻脚地放回房间里那个被父亲专门用于放置那些“危险而秘密”的书的书架上;放书的时候,西奥多瞥了一眼木制书架的隔层,在其中一个隐秘的角落,一叠多少有些泛黄的、看上去像孩童的草稿纸的纸张,夹在两本论述诺查丹玛斯和“天目”的书之间。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碰它;与之相反,他转身走出房间,踏上走廊,用一种从容不迫的步调,沿着吱嘎作响的扶梯走下楼。楼梯扶手的尽头雕刻着一条缠绕自身七转的蛇,蛇头对向的天花板处挂着一只小精灵的头颅,这在他们养得起家养小精灵的纯血世家并不少见;少见的是这样少的头颅;这要不说明主人是个慈悲的人,要不恰好相反。
西奥多目不斜视。他走出客厅,走到门廊处,门恰好就打开了,一个穿着黑漆漆长袍的、头发多少开始显出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窘迫的男人走进来;他把雨伞放在接弦处。
“父亲。”西奥多说,“您为什么不用防水咒?”
老诺特先生又打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袍;下面露出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职工标记。他露出恹恹的神情。
“我是去那群肮脏麻瓜聚居的地方办事……不带伞?那会有多少个游手好闲的麻瓜看你的脸?西奥多,即使不选修麻瓜研究,也要有基本的认识啊。”
他说着,挥了下魔杖,好像想把身上的某种气息与灰尘就这么挥去一样。西奥多看他整理完装束,就退回了客厅,恭谨地将父亲平素最爱的那把椅子搬到接近门廊、却又不至于太过靠近的地方。老诺特先生换完装,总算心平气和了一点,走过来坐下。
“您走的时候是说,要去圣芒戈看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小姐。”西奥多端来两杯茶,也在父亲对面坐下。老诺特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为温度皱起眉头。
“我当然没有辜负格林格拉斯夫妇的好意;西奥多,我在你眼里可不该是个不讲礼貌的父亲?不,我去圣芒戈了,那位小小姐前些天刚从长期病房转回短期病房;我去的时候她在睡,不过我看到她床边放着厚厚一沓报纸;这说明她至少每天有一段清醒的阅读时间,而且,即使是最惊惶的格林格拉斯夫妇,也认为她的状态已经好到可以去看这些天……”老诺特先生停顿了一下,西奥多看到他把茶杯放下,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施一个降温咒;但他只是沉思着用手指摩挲着魔杖——随后把它收回了左手袖子里,轻微颤动了一下。
“这些天。”西奥多似乎是在提醒父亲,他放下那杯没喝的茶,“您要我叫珐珐来吗?”
“不要。”老诺特赶紧说,“小精灵能顶什么用?克劳奇家里那只吃了吐真剂,现在还在部里接受审查——老巴蒂·克劳奇可不会想到,他的英名居然能继儿子之后,再被家里的一只小精灵彻底毁灭——”他想起什么,摆摆手把之前的话题续上,“这些天,这些天……混乱又可怕的消息。”
他喃喃着说出最后一句话,看向桌上近几个周的一些报纸,从三强争霸赛结束那天到昨天。摆在最上面的还是三强争霸赛结束后一天的报纸,上面用骇人听闻的标题报道着一桩选手死亡案,配图是一个男孩——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神情木然地站在一个昏死在地的稻草色头发的瘦弱青年旁边,阿不思·邓布利多扶住他的肩膀;他们身边的草地上滚落着火焰杯,在报道里它被描述为“一个不幸被巧妙利用于邪恶计划的非法门钥匙”。
西奥多注意到了父亲的表情。
“小巴蒂·克劳奇?他的事件已经被定义为食死徒残党精神疯狂的报复了吧。”他平静地说,“……我们的一位同学陷于不幸,可那是因为她和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先生交往过密——这个疯子处心积虑要制造恐怖氛围——以及让波特深陷痛苦和自责……和那位大人毫无关联呀?”
老诺特先生发出一阵苍白无力的笑声。
“不,西奥多。”他慢慢说着,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西奥多等待着父亲这些天思考的结果;虽说他想说什么,西奥多早就已经觉察到了,但他知道,最终他能否“知道”,还要看父亲是否告诉他。
老诺特先生深吸了一口气。
“伊戈尔·卡卡洛夫在争霸赛结束当天就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当然,没过两天他回来了——可转眼间,不到三周,他又跑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强烈的不屑,但西奥多还听出了父亲深藏的恐惧,他的声音不易觉察地发着颤,“西奥多……那个标记在灼烧;它发过烫、灼过人——短暂得像个噩梦!但是,那说明什么?……西奥多,我跟你讲过,这标记的法力同他的……”
西奥多冷静地回答。
“那只能说明,您的标记短暂‘复活’过。”
“那就够了。”老诺特先生惨然一笑,他的魔杖从左手袖管滑落出来,被他接住,神经质地挥了挥,“西奥多,很多人已经兴奋起来了;这是个信号;我敢说我们那些侥幸逃脱的人里至少有一半开始像我一样注意所有异常消息,他们像老鼠一样不放过一点踪迹……尤其是我们之中,在现在这个秩序下最难以生存的家伙……他们渴望战争。”
“我知道了,父亲。”
西奥多站起身来,他看到客厅的窗外飞来一只猫头鹰,它的腿上绑着一封印有马尔福家徽的信件,张扬的笔迹留在外面——不会是卢修斯·马尔福。西奥多打开窗时想,只有德拉科·马尔福才会有在这个时期仍然乖张肆意的行事作风,他一直怀疑卢修斯到底有没有认真给这个小坏蛋讲过神秘人和食死徒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他叹息着拆开信,当里面掉出一张暑期贺卡时,他真觉得德拉科成不了食死徒。
老诺特先生仍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也许是整理着思绪,也许是挣扎着思考要不要趁现在去找他那个难以应付的老主人。茶快要凉了,一只穿破布的家养小精灵睁着大大的眼睛,半个身子缩在厨房和客厅间的门边,看着他们。西奥多趁这时一手捡起那张仿吼叫信外观的贺卡,一手抖开信看了起来。
他突然捏住信纸。
“啊,父亲,您还没说,去麻瓜区做了什么呢。”他尽可能用和平素一样、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话,看向靠在椅背上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