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我肯定打到小精灵的哪里了;他发出一声吃痛的尖叫。我们的胳膊扭打在一起,简直分不清谁是谁,最后“砰咚”一声滚落到冰凉的木地板上时也没有停下;我终于挣出一只手举起魔杖——
“除你武器!——克利切,放开她!”
我的魔杖脱手而出,被靠在布艺沙发上的某个人接住。克利切的动作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迅速停住,瘦巴巴的手以一种可笑的姿势悬在我脑门不到一寸的地方。他调转头颅。
“西里斯少爷?再来一下?”他用沙哑的声音说,“讨个彩头?”
西里斯的面容在克利切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高举的手臂间显露出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不过气质仍然典雅,如果不是眼底下难以忽视的乌青和使脸颊凹陷下去的消瘦,我应该会在松口气之后对他客套一句“气色不错”。
他对小精灵不赞成地挥手,他就恭敬退开;接着西里斯拿着两根魔杖走近,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灰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过一阵,仿佛审视;我毫不避讳地跟他对视,过了一会,他移开视线,把魔杖还了回来。
“你好,我们见过面,温斯蒂·奥布杰特小姐。”他说,起身时拉起我,顺手拍拍我肩头的灰尘。
现在我们都站在这间屋子的中心了:这是一间色调明亮的客厅,铺着有温暖颜色的木地板和金黄色的墙纸,不远处红砖砌成的壁炉燃着熊熊炉火,壁炉架上则规规整整地摆着一排微缩飞天扫帚模型、不时扑扇翅膀但并不起飞的金色飞贼、《魁地奇传奇》、《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摩托车修理手册(实用版)》……
架子中间的地方摆着三副相框:一张是詹姆和莉莉的结婚纪念照,上面彼得的影像已经被抹掉了;旁边则是西里斯和哈利在温莎乐高乐园门口的合照,阳光照在大大的乐高标志上,照片上三年级的哈利抱着纪念品玩偶笑得开心,西里斯揽着他的肩膀拍他的背;而另一张照片的气氛则完全不比前两张,但让人第一眼看过去时不由得愣神。
一群穿着斯莱特林魁地奇服的人拿着飞天扫帚列队站着,最前面的瘦削男孩站在中间找球手的位置,黑发灰眼,对相框外的人们露出略带高傲的神色。
雷古勒斯。
“请坐——你看得出来我没有恶意吧?——我前几天才回这里……总部还有别用,我平时更喜欢租的这个地方……我在让克利切去找你的期间稍微打扫了一下房间,应该不至于太脏。”
西里斯挥动魔杖,接着,茶具就从厨房飞出,落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我这才看到他衣领里悬吊着什么,一个精致的挂坠盒露出一角。克利切殷勤地跟过去倒茶。
“西里斯少爷本来不用做这些活的,这是克利切应该为布莱克家族服务的。”他嘶声说道,“可是少爷刚从可怕的岩洞回来,黑魔王的药水摧残了少爷的身体,所以找到奥布杰特小姐的任务只好落到克利切身上。”他说着又低低鞠了一躬,“克利切做到了,在贝拉小姐之前——”
茶杯碰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西里斯抬头看过来,乱蓬蓬的黑发落在脸侧。
“贝拉?贝拉特里克斯?”
“奥布杰特小姐一人跟贝拉小姐和三个黑魔王的手下缠斗,克利切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把小姐带到了这儿。”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西里斯好像在思考刚刚把魔杖还给我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但他旋即耸耸肩,利落地摇了下头,我还在想要怎么解释“我不是在跟伏地魔递辞职报告中途遭灭口”,他就突然笑起来。
“好!我那个堂姐可不好对付。你能在她手下逃出来真是——”
“谢谢,但要不是那三个食死徒,我已经把她杀了。”
我试图委婉地挽回形象,顺便表达一下坚定的反食死徒立场。西里斯没听懂似的眨眨眼,克利切倒茶的动作滞在空中;茶水漫到桌子上。我们都向小精灵投去一瞥,他赶紧打了个响指,泼出去的热茶瞬间消失。
“克利切,不用提醒你,就是贝拉特里克斯对他忠心耿耿的伏地魔造成了我弟弟的死吧?”
西里斯冷笑一下,然后递来一杯热茶。小精灵紧闭双眼,垂下头颅,走进了厨房,里面传来幻影移形的爆响。
“他不是要去拿魔法部那一万加隆吧?”我用没受伤的手接过那杯热茶。
“我恐怕你同时看不起我和我家的钱了。”西里斯说,狡黠地笑了笑,灰眼睛垂下来,“好了,现在克利切不在,我们可以聊聊——我想知道的——你可能想知道的事情了。”他双手合掌,“哈利现在在学校——”
“我知道哈利在学校怎样,还有你们凤凰社的一些行动。”我说,他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还是谢谢你。现在让我说说我带来的东西吧。”
我从兜里掏出那根贝拉特里克斯的胡桃木魔杖放到茶几上,在西里斯瞪大的眼睛注视下又翻了好一会,才从那堆杂物里抽出几簇卷曲的黑发——有几根还带点碳酸饮料的味道。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头发。”我在用飞来咒召唤售货机撞向她时顺手拿到的。我把那几缕头发递给西里斯,他惊讶地接过去。“我告诉过邓布利多还有个魂器放在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金库里……我搞不到复方汤剂,但你们这里可不缺它吧?魔杖可以作为证明之一。”
我本来是想解决掉她后把尸体藏起来,再拿着魔杖和复方汤剂潜入古灵阁的;现在虽然没把她解决掉,但凤凰社想必不缺潜行和制造烟幕的人才。我在心中悄悄把赫奇帕奇的金杯从计划表上划掉。
现在进度到多少了?冈特戒指,冠冕,挂坠盒,金杯。还差日记本,纳吉尼,我……以及,哈利。我默数着魂器的数量。茶雾升起,壁炉燃着跳动的火焰,房间温暖明亮。
西里斯显然没想到我如此有行动力:毕竟我只是个表面上的十五岁巫师。他面露厌恶,但仍然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放进旁边一个玻璃小瓶里,又对着桌上弯曲的胡桃木魔杖沉思。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撑着下巴的手,重新把脸转过来。
“哈利说你……算了。”他没头没尾地说,隔了一会,才换了个话题——再说话前他先微妙地笑了一下,“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克利切找你吗?”
“我很抱歉。”我镇定地说,“哈利还活着,我很高兴……你们应该很难对我放心了,但我只能说,那场刺杀不是我故意的。剩下的东西,请让我保留自己的秘密——解决一个魂器、带来它们的情报、带来贝拉的头发——我希望你们至少不会把我当作大敌对待。”
“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也没抱多大希望。”
他大咧咧地往后一躺,后背靠上柔软的沙发。
“你说得对,我们中的好多人都不信任你,我也一样,毕竟你真的差点杀了哈利——不过——”他说,“我是他的教父,我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上那么一些……因为这多知道的一些,因为我的教子对你没来由的信任和好感……我会让克利切去找你,本意是想出于个人的原因把你保护起来——虽然你看上去不是那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