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蔚侧脸问郑母:“那她也永远是你们女儿,嫁出去了也是!”
郑父冷冷的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李家的人了,她的事情我管不到。”
郑月英此刻也黯然地说:“不是叔叔想让她辍学的。”
“那就拒绝啊。晚个半年有什么不可以。”
郑父像被踩到痛处,立刻大声呵斥:“够了!我们家不欢迎你。”大家只好尴尬地沉默着。金云蔚起身离开,丫丫紧随,郑月英犹豫一下也跟上了老师。
路上郑月英局促地说:“堂哥急着要凑彩礼钱。本来这笔钱准备好了,但是出了点意外.....叔叔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钱,钱,钱......这不就是卖人吗?”金云蔚苦涩地说。
年纪尚小的月英已经饱尝贫穷的滋味,此刻也无言以对。三人心中惶惶。
何丫丫突然说道:“对何牛来说,我就是一笔钱吧。”转而又低头:“对丈夫而言,妻子就是一笔财产吧。”
金云蔚心中一惊。
“不,这只是物质水平太低的缘故,村里这样罢了,城里男女平等的。”
郑月英看着老师:“做城里人真好啊,有钱就不用天天干活,不用忍气吞声。”
丫丫看向云蔚:“城里真有这样好吗?那你为什么要来山里?”
“国家的要求。也算是半自愿。”
“老师,我也能去城里吗?”
金云蔚迟疑片刻后,露出笑容:“如果你考试考得好,老师可以推荐你去城里读书。”
“我不想去城里读书,肯定要花很多钱。我想去城里打工。”郑月英激动地说。
金云蔚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那你得先读书才能找到好工作啊。”
“可是要花很多钱。”
“如果你考的好,会有奖学金的,不用爸妈出钱啊。而且老师也可以资助你。”
郑月英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老师:“老师你真好。”
“老师毕竟比你妈妈富裕一些,如果你妈妈有钱,肯定也愿意供你读书。”金云蔚这样安慰她。三人半路道别,各自回家。
丫丫已经想不起遥远的童年记忆里的父母,但是她知道云蔚的父母。他们慈爱包容,会关心女儿也看重女儿的幸福。
回到家中,发现何定正坐在餐桌旁。他来的过于频繁,让云蔚心力交瘁,但有求于他,只好勉强应付。
“金老师,这是你的回信。”说着,他把一个信封递给她。
云蔚欣喜地接过这有点厚度的信封,有些兴奋:“谢谢。”然后转头看向丫丫:“到饭点了,不如让你小叔留下来吃饭吧。”
丫丫看向他,又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默默点头,然后去厨房。曾经她很少与这位小叔见面,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这样的称呼。或者说,她和任何人都很少接触,一年下来,几乎只会和何定说几句讨钱的话。
她转头做饭的时候,两人畅谈甚欢。等她端菜上桌的时候,金云蔚终于松口气不用再应付他:“丫丫,坐。”等丫丫上桌的时候,就把手乖乖放在桌上,她用桌上的干布擦干净她的手。丫丫习以为常地接受。
何定却很奇怪地说:“让她自己来不就好了?”云蔚笑而不语,丫丫自然也不会解释,其实是丫丫每次做完饭都出力更多,所以云蔚借此表示感谢,一来二去,丫丫便也习惯了。
三个人开始吃饭,何定时不时抛出一个话题,金云蔚疲惫又礼貌地回应着。何定慢慢咀嚼着,迟疑片刻后,故意轻描淡写地抛下惊天巨雷:“听说丁海老婆已经死了。”
云蔚的笑容冷却:“我要报警。”但一想到村长的警告,又心生恐惧。可怒火上头,硬气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报警干什么?她是自杀。”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么勇敢,否则她早就在遇见那个女人第二天就离开村子去报警了。但她心里很清楚,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怀抱着对女人的同情和愧疚以及对自己的失望和深深的恐惧,她决绝地说:“不,她是被逼死的。”
“没有人想让她去死,是她自己跳下车,摔死在梯田里的。”
金云蔚镇定地说:“没有人杀她,但就是他们逼死她的!”
“如果她安安心心做一个媳妇,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此刻压抑的怒火喷射出哽咽的喉咙:“她是被绑架过来的!她像一只牲畜被卖给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如果不绑架她,如果不强迫娶她,她根本不会出事。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何定看着气势汹汹顶嘴的云蔚不免心中厌烦。果然,城里女人真的解释不通。
“这就是一笔交易!她自己没有安全意识,被陌生人骗走,自然就要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