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几个月来这里支教的老师,为什么你不来上学啊。”
这孩子闷声回答:“不知道。”
“你爸妈住哪儿啊?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我没爸妈。”
“那你平时住在哪里?”
“住舅舅家。”
趁她说话放松警惕,云蔚看清她的脸。她本来是个普普通通的长相,奈何脸上有一大片的狰狞的陈年疤痕。
看这孩子的打扮和瘦骨嶙峋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受亲戚待见。
“你想上学吗?”
她摇头。
“你叫什么?”
“党春雨。”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想上学吗?”
“不知道。”
当党春雨捡起地上的篮子的时候,她的手微微颤抖。云蔚一时也不知道说啥,就只能看着她走了。
回家做饭后,何定又来给丫丫送药。下午云蔚去王家要了一只小黄狗,她暂时歇了赶紧停学的心。
“我想来想去,还是先上完支教的课吧,解放妇女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先得做好自己的事,以后才有更大的能力做更多的事情。”云蔚这样解释后,何定非常支持她。
丫丫的病也稳定下来,没有再恶化过了,好像没受过伤。
第二天,云蔚约谈了那三个欺负党春雨的女孩们。她们没有凶神恶煞的长相,平时讲话也不粗俗,如果不是给云蔚撞见,她也不敢相信。
“你们为什么欺负她?”
“她很恶心啊?”
“脸上那么难看,还克死了她爹。”
“而且她娘还偷汉子,她家的人真是下贱。”
这几个姑娘越说越难听,一句接着一句停不下来,云蔚连忙打断:“够了!长相难看就是你可以歧视她的理由吗?她父亲的死和她这个小孩又有什么关系?她娘的事情干她什么事情?你们歧视别人,又找什么借口?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们欺负别人。”
“你们只是借此机会,欺软怕硬,放纵自己的恶意罢了。她没有错,错的是你们。”
听到老师如此强硬的话,三个女孩一齐熄火了。
“如今你们因此欺负她,明天别人也说你长得丑然后欺负你。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怎么对待你。希望你们不要再去欺负她。你们心里讨厌她,老师管不住,随便你们,但是如果再让老师撞见你们欺负人,可不要怪老师罚你们。”
这三人一个也没接话,不知道是服气还是不服气。云蔚又教育和警告一顿,但最后也只能放人,没有办法留下她们。
丫丫抱着孩子,静静看着。她知道,这几个女孩只是迫于大人的威严罢了,回头就会更隐蔽却更恶劣地排挤党春雨。
而这个女孩也注定不幸。
看见怀里这只因为寒冷而发抖的小奶狗,她不由觉得自己就是这只狗。在年幼无力的时候受父母摆布,他们想宠爱她就宠爱她,想遗弃她就遗弃她,想伤害她就伤害她,并不在乎她的感受。
等她嫁人后被迫依附丈夫。他心情好了,想爱就轻声细语,不爱就漠不关心,心情不好就一脚踹开。
这样的爱更像随手的施舍,并不温暖,反而让人悲伤和纠结。
对于这只狗,无论是谁想逗弄一下它,都可以把他从窝里拖出来,没人在乎它会不会冷,想逗弄就会反反复复地折腾它,最后还要求它活力满满、忠心耿耿。
狗没有自尊心,谁给它吃的,它就和谁摇尾巴。但人有感情和自尊心,人会记得,自己曾被无情的漠视和被践踏的真心。
丫丫不由想潸然泪下,但眼泪只在眼里打转却未落下。
她永远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得到的爱都是临时起意,得到的寒冷却亘古不变。
但这都是遇见云蔚之前的情况了。她抱着孩子,看着眼前的狗,她相信云蔚会一直爱她,就像爱这被遗弃的孩子一样爱她,就像爱这可怜的小狗一样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