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纯以宁等人敲门,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来治病呐?”
苍老的声音传来,入目的只有地上一篮又一篮的鲜花,纯以宁并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在下灵族闻氏,久闻灵佬问灵一绝,今日冒昧前来叨扰,实属无奈。我表兄在一次战役中丢了神识,寻了各路医师都无法可医,现只有灵佬您能解此困厄,斗胆相求,望灵佬垂怜赐助!”
看着众人恭恭敬敬地行礼,纯以宁也效仿,可独独就是不见传闻中的灵佬。
“我来看看……”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果真高人也,纯以宁这么想。
“这位便是我的表兄,您……”闻子浩往闻辽那走过去,刚要向灵佬介绍就被一阵惊呼打断了。
“诶哟!你这后生!踩到我头发了!我在你脚下!”
众人这才低头看了那跟自己拳头般大小的白色毛团,而纯以宁整张脸几乎贴在地上才看清这位灵佬的长相。
闻子浩赶紧连声赔罪。
灵佬并没有在意闻子浩的谢罪,自顾自地将自己拖在地上的白发往怀里拢了拢,青色的衣衫几乎被修长茂密的白色胡子遮住。
看着贴在地上观察自己的纯以宁,他的眉毛挑了挑,说道:“把我捧那么高说什么只有我能医,你们身边不就有个纯狐,她能不会?”
上一秒还在观察灵佬的纯以宁一下就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过来,她连忙摆手解释,说了好几遍自己不懂得如何找神识。
体型过小的灵佬被纯以宁呼出的气吹得眉毛头发乱飞,他连忙摆手理着自己的华发:“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后生,让老夫看看……”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地上的灵佬拄着不知道哪变出来的拐杖一跃而起,灵力将他包裹在半空,直到有悠扬的乐声传来,众人才知晓那并不是拐杖,而是一根笛子。
破败的木窗木门被涌进的风推开,卷着地上的花瓣,一圈又一圈地裹住了半空中那小小的身影。
纯以宁看着眼前的奇观有些愣神,这跟姥姥他们的妖术不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这股灵力的柔和与温暖。可下一秒,那花瓣却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花瓣迷得她睁不开眼睛,只好伸手遮挡,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周围几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待到最后一片花瓣掠过脸颊,灵佬已经落在了闻辽的肩上,他的视线在纯以宁和闻辽间来回穿梭,苍老的声音带着丝兴奋:“一个缺了,一个又多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众人面面相觑,灵佬这话是什么意思?
“娃啊,你来。”
那五官几乎被长长的眉毛胡子遮住的老者朝自己纯以宁,坐在闻辽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那根笛子敲了几下纯以宁的脑袋。
“闭眼,凝神。”
纯以宁不疑有他,慎重地闭上了眼睛,周围静极了,可还没等她感受到什么,头上又被敲了几下。
丢了一个迷茫的眼神过去,老者叹了口气道:“靠近点。”
尝试无果。
“来来来,额头贴过来,跟他贴着。”灵佬有些不耐烦,颇有股这样还不行就可以卷铺盖走人的架势。
纯以宁也有些急,无视了背后闻新桐的质疑和反对,可她再怎么垫脚都能只碰到闻辽的下巴,刚要伸手将他拉下来,对方便弯下腰,主动迎了上来。
这下倒是纯以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没有什么表情,剑眉斜飞入鬓,睫毛又密又长,在眼睑处落下的阴影更衬得那双眼睛的深邃。
脑袋又被敲了一下,“别愣神,办正事。”
轻贴着额头,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两人双双闭上了眼睛。
这次纯以宁感受到了,几乎是在黑暗中“看到”了闻辽的神识,本应清晰明亮的神识此时黯淡不清,周围还有道道可怖的裂痕。
“为什么我可以看到?”这是纯以宁睁眼后问出的第一句话。
灵佬哼笑一声,“妖,仙,灵往往只有一抹神识。”
他指了指纯以宁,“而你,有两抹。”
“什么?”闻子浩不明白,为何她会比别人多出一抹。
“另外一抹不是她的。”灵佬不愿多说什么,纯以宁刚开口想问,就被打断了:“老夫一次只治一人。”
“好了,别一个个在这杵着了。娃啊,记住这气味便去寻吧,带上聚灵壶,到时候将它打开便是。事成之后回来带上鲜花,那是报酬。”说完便不见灵佬的身影,只留下地上的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
出了门,就见方才飞扬的花瓣已经铺在地上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那便是遗落的神识的方向。
众人朝屋内又拜了拜,循着花瓣的方向踏上了旅程。
“神识不比人的魂魄,如果与身体分离过久就会有自己的意识,诸位须小心行事。”
背后传来灵佬的提醒,但这却让众人心沉了沉。闻子浩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谢礼,闻氏什么都不缺,有的是法器珍宝,可这灵佬办事前根本没有说要什么报酬,如今也只是说事成之后奉上鲜花而已,他也确实点了条明路,但事情的成败还是在他们自己。
屋内埋在花篮里的白发老者探出脑袋,幽幽道:“失了那半神识何尝不是件幸事,无悲无喜,淡淡过完这千年便罢了。不嗔不怒,不悲不喜,不怨不恨,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