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神像并无清晰轮廓,甚至毫无动静,其活似一具人偶,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废墟内传上去一束银光,与神像融合后,创世神“扶光”的模样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
居民们虽从未见过“扶光”,可对方由相而生的神性,让他们无意识跪下身,朝其行拜。
“真的是神!”有人高呼道,“求神庇佑灵溪原,永世不受病苦灾难!”
众人此起彼伏地呼应着,带着最诚恳的态度,“求神庇佑灵溪原,永世不受病苦灾难!”
一旁怔愣的老翁也跟着下跪,和着众人的声音呼喊。
等众人的声音消散后,上方的神像仅挥动右手,让半空浮现出一道银色咒纹。
此咒纹极为复杂,仿佛唯有在古书上才能寻其踪迹。
“这是......”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倏忽之间,上空银色咒纹忽然变亮,一缕银光悠悠飘下,最终落在老翁的背脊上,只见其背后也亮起一束红光,与银色咒纹相映。
众人见此,连连后退远离。
老翁背后的咒纹开始灼烧,让其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身旁的老妪忙不迭俯身握住他的受,两眼心疼。
萧霖秋系住马匹后,快步赶来,他立在韩蔺身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灵溪原真正的诅咒,就在他的背上。”
“这怎么可能!”其中一位居民当即反驳。
闻言,萧霖秋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其实殿堂中,他真正想要隐瞒的秘密就是这个咒纹。”
“此殿堂位于灵溪原的中央,恰好能把厄运散播到每个拥有灵溪原血脉的人身上,你们唯有年年祈福,才不会让厄运显现,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旦踏出灵溪原,就会被厄运缠身,直至死去。”
那个居民站出来,又狐疑问:“这难道不是上天降下的诅咒么?”
“这当然是人为的诅咒,他是想要把你们彻底困在灵溪原。”萧霖秋拉长声音回应道。
居民当即面向神像,“你敢当着神的面发誓么!”
“我敢。”萧霖秋毫不犹豫地看向跪在地上疼痛不已的老翁,“那他敢吗?”
这时,老妪缓缓站起身,“你满口胡诹!凭什么这般诬陷我们。”
话音刚落,上方的神像再度转动右手,银色咒纹闪烁几下,然后化作万千银光盘旋着升上高空,一道透明的屏障当即显现在众人眼前。
“厄运的真身已现,只要屏障被破除,诅咒就会消失。”萧霖秋如是说道。
顷刻间,银光附着于屏障上,随着光亮越来越密集,屏障再也支撑不住,被银光粉碎于黑夜。
尽管如此,仍有不信任的居民,他们指责唾骂道:“什么破神!老子不信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蔺猛地爆发出来,他指着老翁说:“你们这帮疯子,究竟是在信天,还是信他!”
“韩蔺,你和叶寻风都是在灵溪原长大的,你凭什么帮着外乡人说话?”有人问罪道。
听到“叶寻风”这三个字,韩蔺几乎理智全无,“你们有什么资格提起他?说到底,就算他那天能够幸免遇难,他也会被你们活活逼死!”
彼时,老翁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够了——”
老翁喘息几下,被老妪扶着站起身,他缓缓说:“......没错,咒纹是我设下的,厄运也是我带给你们的。”
举众皆惊,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老翁。
只听对方又说:“当年的灾难是人为,也是因为我糊涂。”
“那时候,灵溪原之外祸事频发,唯独这片土地不受侵扰,我于外出时,偶然遇见几个行色匆匆的难民,善心驱使着我收留他们,可没想到......他们竟为灵溪原带来了病痛和灾难,自那以后,我就认为外界之人自私、恶毒、虚伪,他们不该同灵溪原内善良淳朴的族人相遇,于是我就借那次祸事,让诅咒化作屏障,把咒纹藏匿于殿堂的地底。”
一番话结束,沉默的氛围牵动长野的风,吹刮在每个人的身上。
“后来,我看着你们奉我为族长,对我百般尊重,可我呢?居然生出贪婪的念头,我想让你们一直尊我、敬我,所以......”老翁的声音逐渐哽咽,他再度俯身下跪,“......是我做错了事,我愿意接受神的惩罚。”
诅咒之事已然消解,是悲是喜,于萧霖秋和明忆鸿而言,早已不重要,他们只是在想,倘若能在来到灵溪原的那一天,就发现真相,那么叶寻风是不是就不会死去?韩蔺是不是也能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次日清晨,二人辞别灵溪原,踏上竹筏,随清水向群山苍茫中,飘荡远去。
萧霖秋经晨雾的拥抱,洗去过往铅华,他只感叹,此生何其有幸,能得碧水引路,青山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