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头听着里头动静的乔贤,听着善凊前头的话时还在颔首肯定,听到后头的时候他又是摇头又是好笑。真是女肖其父,古人也诚不欺他。
这善凊的性子真是像极了他,乔贤依稀间想起幼时老父与他斗智斗勇时脸上流露出的恼怒无奈,好似与今日他训斥善凊的场景重合起来。
乔贤眉头一紧,这丫头总不能像他一般那么会折腾吧?
善凊不知道她老子在外头偷瞧她,写罢一面字后就有些犯愁,于是便叹了声气。
重明听见了,眼骨碌一转,居然懂了他阿姐的愁意,他有些疑惑:“我看娘她们无事的时候就会拿起绷架绣花绣草啊,阿姐你为何这般不愿做女红?”
善凊将笔搁在笔架上,揉了揉手腕,待腕上的僵硬舒缓了些许才道:“我说过我不愿做女红吗?!我只是觉得现下时间紧凑,相较于女红而已,我更喜欢读书习字罢了。”
重明一顿,讶异道:“那你方才为甚与父亲非要论个高低?”
“是父亲非要与我论个长短而已。”女娘那双明眸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这世间本就有小道大道之分,是父亲非得说服我,强行牵强攀扯罢了。”
她对上重明看过来不解的眼神,笑得古怪道:“这小道大道之分不是我说的,我只知晓任是父亲再如何夸耀顾绣园的绣娘技艺如何高超,论起百工来,绣娘按分属来说,也不过是匠人罢了。就像论起婚事来,匠人配匠人,公卿找公卿。”她一顿,眼里略有些嘲讽,“反正我是未听说过世家子找绣娘的。”
“阿姐,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三哥那些话本上看来的。”
重明犹豫,想了想道:“那你什么时候再问三哥借话本,也给我捎上几本。”
善凊重铺开了一面纸,拿起笔来,“那话本上都是些妖啊怪的,圣人都说怪力乱神,你还是不要看了罢。”
重明重重放下《千字文》来,生气道:“那你怎么还看?”
“啊?”善凊茫然抬头,眨了眨眼道:“我比你年长三岁,我自是不怕什么鬼呀妖的。”
重明知道自家阿姐在哄骗他,他重重地翻起一页书来,怒声道:“阿姐,端是会哄人!”
善凊停笔,看着面前刚落笔的“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沉思了几秒,道:“那……我下次碰见三哥,为你要上两本?”
重明簌地抬头,眼睛一亮,狠狠地点头。
善凊迟疑地看向他,“那此事……”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重明许诺。
善凊心甚慰,“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