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还想说点什么,见娘子如此肯定便作罢了,“还真是便宜了那小贱蹄子,娘子心如菩萨不计较,该是他们叩谢了!”
她夹了一口菜送到嘴边,忽而又觉哪里不妥,“阿耶可曾听闻此事?”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虽堵着那些人的嘴巴没扬出去,许是沈二小姐也会添油加醋趁机戏说一番。”
“这样……”她一听便没了心思再吃下去,一甩双箸,噼啪掉到地上,又是自个生怒了起来。
“小的时候我以为只要处处出色,比得过沈颐安,阿耶便能对我另眼相待,没有沈府嫡女一样备受关爱,起码不像个外人。可无论我做得如何好,阿耶总是不愿把给沈颐安的爱匀些予我,可怜到头也是剩一句做得不错。终究披着空壳子,被所有人凌驾于‘养女’皮相之上,于他们而已,我是走是留无甚重要。”
为官与从商的买卖,她是筹码。阿耶不舍得把沈颐安配给崔郎,却又需在京城做些背后的生意,即便她不说,只要崔郎相求,嫁出去的女儿,也只有她沈杜若。
都说她不知廉耻,失德失礼爬上男子床,背一生辱名,可那不过是为了阿耶,成全沈家,口中一句“杜若识大体”便轻易把她抛掷掉。
自回门起,已经一月有余,阿耶从未亲自来看她一眼……
“你说阿耶是不是不要杜若了?”
在外装作大娘子模样,但逃不过她的眼睛,一如小女孩一般,悉心安慰道,“许是沈老爷朝中事忙,脱不开身,娘子别多想,如今要在崔府立足才重要,至于沈老爷,娘子闲暇时便回娘家看看,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不忍看娘子伤心难过,就算天打雷劈,她也要编造一个谎话。
“好,那等此事结束后,我们便回去看看,看到杜若在崔府也做起了当家主母,左右能帮一把,阿耶定然很高兴。”这么想着终于展露笑颜。
外门一阵窸窣响,下人忙得跑进来说话,未等人开口便让老嬷嬷训斥了一顿,“在夫人跟前莫要慌慌张张,该如何礼上的别坏了规矩。”
平日里崔郎疏于管教下人才养成这般懒散,但她是官家出来的,礼节森严,便看不得这般闹腾,也自诩高贵一等,在沈大娘子面前更是要处处扮好奴才角色。
“好了好了。”沈杜若会心一笑,得体大方,丝毫没有了适才癫狂哀怨的模样,处处都让人挑不出错儿,“有什么事你说。”
“诶,老爷回来了,这会儿许是到了拐角,我看夫人盼得急,可是想亲自相迎?”丫鬟开心说道。
俩人对眼,眼里净是装作不在意,“不必了,老爷不让提前告知便是不想如此,许是担心我睡着了,你去把饭菜热热,等会我与老爷一并用膳。”
丫鬟不禁心底钦佩,这夫人竟连此事也能宽仁,果真自大户人家出来的贵女,不一般。
“是的夫人,小的马上去。”
人前脚一走,沈杜若立马起身,心底还有怒气和不忿,“既要演,便演好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外等候。
“阮阮,阮阮……”
“你在哪里……”
“哎呀到府里了,爷你可别再乱说话了!”邬戚恨不得把人的嘴巴捂严实。
未见着人便闻到一阵浓浓酒气。
邬戚背着他一路跌跌撞撞走进去,看到沈夫人立在面前,眼眸躲闪,“沈,沈娘子还未寝?”
她过去崔裴左边搭把手,脸上藏着怒火烧天却没表露一丝,沉沉问,“老爷半夜不归,这是去哪儿了?”
邬戚不是看不出来,夫人根本在责怪,“这两月店铺收成新高,爷一高兴,便,便喝多了……”
她凑近一闻,衣裳还有迷离的胭脂水粉味儿,分明是哪个女子留下来的,眉一蹙,双眸精深似渊,“郎君之前从来不会这般放浪形骸,果真是一时开心过头?”
“行商会客之事邬戚也不懂,等爷醒了,娘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爷……”
“阮阮……”
“阮阮……”
“你在哪儿……我找不着你,快出来,别让我担心……”熏醉之人口中不停叫嚷。
“阮阮?”沈杜若细一想,好生刺耳的名儿,这不是那小贱蹄子,好啊,原来为了情人是借酒浇愁去了。
“娘子,不是你那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