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冰凉的液体侵入皮肤,让她不禁打了个寒蝉,意识渐渐回笼,杨笛衣缓慢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此时已是清晨,太阳半挂空中,教她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入眼便是一个堆满了枯枝杂草的斜坡,身后是冰凉的山壁,她正好夹在斜坡和山壁中间。
杨笛衣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觉浑身上下皆是酸痛,口干舌燥,只有脑中比较清明,虽然还是有不轻的眩晕感,但不影响行动。
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杨笛衣手伸过去摸索,是一个有些硬的物件,待将其拿到眼前,看清是一个水囊。
水囊是用牛皮做的,上面还刻着复杂的花纹,杨笛衣掂了掂,是满的。
又想起晕倒前听到的那些零星话语,大概是周悬带的兵不小心掉落在这里的。
杨笛衣没有犹豫,打开盖子喝了一小口,凉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刚刚还感到冒烟的嗓子便好多了。
想来这里已经被周悬他们清剿了,杨笛衣活动了一下手腕,将水囊别在腰间,手脚并用一点点往斜坡上面爬。
索性斜坡并不高,杨笛衣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咬咬牙,耗费些时间还是能爬上去的。
从斜坡爬上来,周围一瞬间开阔起来,太阳照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杨笛衣分辨了一下大概方位,便抬起步子朝之前的寨子走去,没走多远便瞧见一大片焦黑的建筑,想是已经过了至少一日,房屋已瞧不出任何烟气。
周悬他们收拾的还不错,除了黑如木炭的房梁什么也没留下,杨笛衣在这附近仔细找了一番,确认已经没有什么能用的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离开这里之前,她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豹哥他们最后在的那个地下室,木板应该是从外面打开了,里面一眼望去只有大片的血迹。
杨笛衣在旁边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她记得在豹哥松开她的一瞬间,她把火折子扔在了身后那些东西里。
所以,就算周悬他们发现不了,她和这两个人,大概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杨笛衣什么也没说,转身迎着温和的日光,彻底离开了这座困了她四年的小凉山。
小凉山地处偏僻,但并没有彻底远离其他村镇,山上也不足以养活他们,每月总会派几个人去周围村子采购物资。
下山到最近村镇的路,杨笛衣记得大半,离这里最近的一处有三十多公里,是望岳村。
等她到达这里,日头正好,望岳村内一派平和,路边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杨笛衣穿梭在人群中,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哎,姑娘小心啊。”
一位挑着扁担的老者边喊着,边擦着杨笛衣过去,杨笛衣恍惚了一瞬,连忙让开,回过头见老者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杨笛衣忙也回以笑容,老者便晃晃悠悠地走了。
眼下先要解决的便是生计,杨笛衣环视四周,得先找个什么活路,赚些银钱。
她身上实在没什么能用的东西,若说真的有,那便只剩腰间的水囊,杨笛衣左右寻了一会儿,目光锁定不远处一个小贩。
许是怕日头晒得狠了,小贩面上盖了一把蒲扇,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脚边是一大块布,布上零零散散放了些东西。
“您好,叨饶一下。”杨笛衣站在布边,探头问道。
小贩没动,蒲扇下的声音懒洋洋的,“您随便看看,看上什么都好商量。”
“我想问一下,您这收牛皮的水囊吗?”
片刻功夫,蒲扇下露出半张脸,“水囊?”
“就是这个。”杨笛衣解下腰间的水囊礽给小贩。
小贩接过去认真打量了一番,笑了,“我说小娘子,你这可不是随处可见的玩意,你倒是有点手段。”
杨笛衣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没生气,也跟着轻笑,“您言重了,无非是路上运气好捡到的,哪来什么手段。”
“是吗.....”小贩半信半疑的,但见着水囊确实没有残破,也消了些疑心,“不过这皮子倒是好皮子,不愧是那里的玩意。”
“那您收吗?”
杨笛衣余光看着地上的东西,大多都是二次改造的皮质品,但都做的不算差,便猜他是个倒买倒卖的,果然。
“收也不是不行。”小贩眼睛滴溜溜转,看向杨笛衣的眼神中透着精明,“只不过收了这东西,我可也是要担风险的,这个价钱吗...”
“价钱好说,不过除了这个,我还想问您件事,”杨笛衣毫不意外,“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靠谱的铺子招工吗?”
小贩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杨笛衣并不回避他打量的目光,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地方休息和积攒银钱,初来乍到,她不熟悉这里,需要一个可靠的去处。
“我还真知道一个,”小贩轻挑眉毛,将手中的水囊抛起又接住,嘿嘿笑道,“不过你能不能在那待下去,我可不敢打保证。”
“您但说无妨。”杨笛衣心中一喜。
“喏,那边。”小贩指了个方向,杨笛衣顺着方向望去,是一家面积不大的铺子。
“那家老板人品确实十里八乡都知晓的好,你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但就是那个脾气啊,让大家伙轻易不太敢招惹。
前些日子,也有不少前往寻机会的,大多都没撑过几日,你也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呢。”
小贩简单说了两句,不忘把银子扔给杨笛衣,“成了的话,就当你运气好了。”
杨笛衣道了句谢,收好银子便朝着小贩指的方向去。
望岳村不算很大,铺子之间离得也不远,杨笛衣没走太久,便到了小贩指的铺子。
是座木板房,后面带着一个院子,铺子最前面的台子上放了几大块还渗血的新鲜肉,上方还挂着三四串长肉条,台子后一个约莫三十多岁,身强体壮的妇人正在剁肉。
只见她手起刀落,一块完整的羊肋排瞬间被一分为二,动作干净利落。
杨笛衣站在一旁静静瞧着,她拿刀的那侧手臂,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妇人余光瞥到一旁的杨笛衣,头也不抬地说道:“买肉?”
“不是,我是逃难来这里的,听说您这里之前招工,想来试试,”杨笛衣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您还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