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笛衣心头狠狠一颤,上一次听到周悬这个语气,还是在儿时。
少年肩膀宽阔,很轻易把自己包裹住,被抱的太突然,又太紧,杨笛衣只是轻微动了动,周悬双臂搂的更紧。
挣脱不得,杨笛衣忽而想起他昨夜的呓语,心下便有几分了然,周悬是不是,想家了?
杨笛衣鼻中微酸,无声回抱住他。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周悬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将酸涩的眼框贴在她肩膀处。
周悬想,阿衣,你这样,怎么让卑劣的我舍得放手。
这个怀抱,他惦念十年之久了,真的是,不想放开。
周悬心中想法杨笛衣一概不知,时辰一点一滴流逝,杨笛衣却愈发察觉到不对。
他病了一夜,浑身烧热不退,可杨笛衣方才明明探过他额头,烧热已然褪去。
但不知为何,现在明明隔着衣服,少年身上的温度逐渐热了起来,渐渐有些发烫。
不会是,又病了吧。
杨笛衣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脊背,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的微颤,杨笛衣便也顾不得其他,强行挣脱出来。
“你是不是又复发了。”杨笛衣皱着眉说道,手探向他的额头。
周悬笑着看她,在她手指即将触到他时,反握住她。
“我没事了。”
声音依旧嘶哑,像是窗外的乌鸦,只有周悬知道,不同的是,其中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异样。
杨笛衣依旧不太信他,但看他精神头还不错,态度又坚决,只能作罢。
“对了,”杨笛衣抽回手,在怀中翻找着什么。
手中温软的触感消失,周悬眼中划过一丝黯淡和不舍,还来不及惋惜,他便瞧见杨笛衣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是我昨日给你缝制的药囊,有宁心安神的作用,能助你安眠。”
杨笛衣将药囊递给他,补充道,“你可以把他挂在床幔上,或者放在枕边都可以。”
周悬眼睛蓦地亮起,忙不迭接过药囊,“你缝的?”
“嗯,”杨笛衣笑着点头,“虽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我想......”
周悬把药囊紧紧攥在手里,听到她的话急忙摇头,正色道:“很贵重。”
这是再遇后阿衣送他的第一件东西,他一定会妥善保存的。
“于你有益便好。”
杨笛衣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那个她熟悉的周悬到底还是回来了一些,也跟着笑了,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
“所以现在,可以把你要做的事情告诉我吗?”杨笛衣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刚过卯时,“在我离开之前?”
她不能多待,周悬府中还有他人眼线,昨日馒头亦是带她偷偷摸摸进来的,未免引起他人注意,最好还是在天亮之前就离开。
“当然可以,”周悬本就没打算瞒她,只是昨日她来得匆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手中药囊散发出淡淡的药材香气,闻着莫名使人安心,周悬将自己的想法全部托出。
杨笛衣静静地听完,明白了周悬的用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出意外,方雪明有救了。
“放心,我也会助你的,”杨笛衣脑中已然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
自己本就不会坐以待毙,如此有了他的助力,倒是能事半功倍。
“无妨,”周悬斜靠在床榻上,摩挲着手中的药囊,“我会帮你保下他。”
纵然他想让方雪明死,也绝不会是这样的方式,让他背着罪犯之名而亡。
周悬微微垂首,掩去眼中的波澜。
杨笛衣松了口气,“昨夜你那样神情,我差一点以为你真想杀他。”
周悬没有否认,只是极淡的笑了下。
阿衣姐姐,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昨夜字字句句,皆为肺腑之言。
“聊了许久,我倒是忘了,”杨笛衣连忙跑向不远处的桌案,端起一碗褐色的药碗复坐会周悬身侧,“快,把药喝了。”
周悬平静的面容突然有了一丝裂痕。
“馒头煎好端来时还烫,此刻正好。”
杨笛衣感受着药碗的温度,满意地递给周悬。
周悬盯着那碗药,没有接。
杨笛衣顿时起了疑心,试探性说道:“周悬,你不会......”还怕喝药吧。
“当然不是。”周悬果断否认。
杨笛衣把碗往前送了送,“那你喝啊。”
周悬移开眼神,看着便是又苦又涩,极难入口,“我只是......”
杨笛衣一本正经说道,“我来时查了医书,专门给你配的药材。”
“.......”阿衣亲自配的?周悬将眼神移了一些回去。
“馒头煎药时我也专门叮嘱过好多次,熬了许久。”
“.......”周悬脸上浮现一丝动容。
杨笛衣放出杀手锏,将药碗微微下移,“我端的手有些酸了。”
周悬闻言立马将碗接过去,真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