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潭没有叫喊出声,甚至夜色太浓,工作人员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个人在水里。
“来人啊!有人掉水里了!谁会游泳!”
“小王呢?他不是会游泳吗?”
“小王今天休假!怎么办,我也不会游泳,快打110,不。120!”
此起彼伏的带着恐惧的叫喊声席卷了闻阑的耳膜,在他的面前,父亲的身影与8年前闻岩的身影渐渐重合。
闻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发出剧烈的狂跳,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被绷紧,从额头至手心都源源不断地冒出冷汗。
他得去救父亲,不能再让谁溺死在自己面前了。
他知道那些围观的人都是靠不住的,就像闻岩那次一样,他们总是会来不及,总是会晚那几秒几分钟,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夜风便推着他,劝着他,跳入了水下的幻影中。
夏季的海水没有冬季那样冷彻,闻阑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抓住了父亲的胳膊,又将他推上了岸边,岸上的围观群众早已等候许久,伸长了胳膊便将闻潭使劲拉了上去,又围成一团给闻潭做着急救。
闻阑伸手就要去够岸边的礁石,指尖刚刚碰到那块坚硬的着手点,突然从脚心传来一阵发麻。
这股麻意很快从脚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的手心不由自主地蜷缩,8年前闻岩惨白的面孔和毫无生机的躯干充斥在了脑海中。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耳畔传来焦急的喊声。
“抓住我啊!”
“他怎么了?不会是脚抽筋了吧?”
“坏了!快去找根棍子,够不着了要!”
杂碎的字符在脑海里成不了逻辑,闻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语气可以听的出来,似乎很是担忧。
担忧什么呢?一个害死了自己哥哥,又差点逼死自己父亲的人,有什么可以值得担忧的呢?
闻阑甚至怀疑,要是自己也溺死在水中,哥哥是不是就能突然回来。
要是能回来就好了,至少家里案桌上摆的照片确确实实是‘闻阑’的,这点比闻岩幸运许多。
闻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随着水流,自然而然地下沉。
海水透过毛孔,从各个角落渗透至自己的骨髓,钻入太阳穴,闻阑很快被这种平静的感觉所吸引,肢体、呼吸、一切都变得安稳放松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安宁的时刻了,就像小时候听着妈妈抱着自己和哥哥,讲着温柔的睡前故事时,即将要睡着的前一刻。
“闻阑!你醒醒!”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闻阑想不起来是谁。
一只手从背后将自己托起,紧紧握住自己的腰,又拖着自己渐渐浮上水面。
是谁啊,非要把自己从这里搅醒。
随着一股重力的猛然消失,自己的后背贴上坚硬的地面,闻阑猜测自己应该是被谁救上岸了。
多管闲事。
闻阑挣扎着睁开眼,想看看这个多管闲事的人到底是谁。
面前的男人身穿侍者的衣服,浑身上下都被水浸透,发丝尾端滴落的水珠正一下下地砸在自己的脸上、心口。
他的瞳孔因焦急而变得颤动,呼吸间带着不安的急促,冰凉的指节抚在自己脸上,像是确认着自己意识是否回神。
好像出现幻觉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闻阑甚至看见那人两只袖口都被向上挽起,露出一边一根的红绳。
林烃怎么可能会有两根红绳呢。
面前的人看着自己,颤动的长睫滑落着略带咸湿的水滴落在了自己的嘴角。
好咸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水的原因。
即使是幻觉,闻阑依旧忍不住喊出了口:“好想你,林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