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黄导怎么三句话不离新人」
「小郡王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我真的很急急急急急」
白络这边开不了直播镜头,游案怕他无聊,趁线上观众看不见,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出场啊。”游案小声问。
白络:“快了。”
屏幕里,那日金饶有兴趣地盯着谢枕霜的脸,握住腰间刀柄上前一步:“又见面了,谢郎君。”
谢枕霜恍若未闻,掌心摁着靛蓝布囊下坚硬的鱼符,翻身上马,腰间银铃声清越,她拽着缰绳头也不回地朝城门方向奔去。
“还未谢过驿站的救命之恩!”那日金也不追,只是朗声呼喊道,“如此风姿,看来谢郎君的箭伤已然大好了!”
在他身后,狭窄的马车内轻微一响,突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大兄。”
那日金回头侧目,车帘缓缓掀开,露出里头一道略有些孱弱的身影。
他盘坐在马车中间,额发很长,遮住高挺的眉骨和眼睛,许久没有修剪过似的,脑后的披发被兽皮绳编作一束一束的细辫。
“中原人真的,会信守承诺吗?”被一路护卫、实则押送至此的质子那日纥轻声问,“大兄,王庭已经被叛族一把火烧尽了……来年水草丰美,我只想要回我们的牛羊。”
那日金:“大兄知道。”
他取下马鞍旁挂着的角弓,原本带笑的狭长眼睛忽然迸出一股刺骨的冷意。
身后两名沉默的王庭侍卫仰首望着他,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突然齐齐拔出弯刀,不顾其他侍卫的阻拦,锋利刀刃高举过头顶,竟打算直接劈入木质的车辕!
“草原已生新王!”木屑飞溅,二人挥刀横砍,血光划过两侧无知商贩的头颅,“杀了质子!杀了这群与旧王同盟的中原人!”
「什么什么!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应该是担心朝廷反水,所以假扮叛乱的其他草原部落来杀人挑衅吧……想让中原出兵灭了叛族,借刀杀人玩得很熟练嘛」
「啊啊啊啊男主好像要杀了女主啊啊啊啊啊」
鲜血泼洒,最先的两名王庭侍卫已经冲进了人群,刀锋凌冽,无数恐慌尖叫潮水般涌进混乱的商贩百姓。
断裂的马车旁,那日纥身形狼狈,脖颈上兽皮编织成的狼牙项链“当啷”落地;在他身前,那日金手臂平举,开弓搭箭,一双狭长眼睛紧紧盯住谢枕霜的后心。
节度义子,朝廷命官。
那日金轻声:“可惜。”
鸣镝瞬间飞出,尖啸着冲向那道浅青色的纤细身影。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络轻轻扬眉。
“叮”的一声。
极其细微的动静,那日金动作一僵,周围所有喧嚣都仿佛潮水般争相退去,令人心惊的死寂中,一道玄色冷光倏然掠过,慢动作似的映进他微微震颤的瞳孔。
破空之声未至,射向谢枕霜的箭镞先被寒光掀飞,“嗖”一下从那日金耳侧擦过,带着四面八方的尖叫声轰然炸响。
他猛地回头,在幼弟的痛呼中,望见那道玄铁箭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日纥的手腕。
“狼牙、项链……”膝前淌出一小片血泊,那日纥死死捂住手腕,痛到躬身,失神喃喃道,“大妃……送给我的……”
那日金勃然大怒,下意识抽出腰间弯刀:“是谁——”
官道上,一道绯色身影骤然自城门穿出,宛如一把染血长剑,身披甲胄的金吾卫列队齐整,紧紧跟在他身后,马蹄扬起飞沙阵阵。
谢枕霜握紧缰绳,纵马向前,将一卷“奉敕述职,沿途放行”的过所帛书往金吾卫手中一抛,那道少年身影与她擦肩而过,一愣神,谢枕霜贴身的短刃已经消失不见。
“怀昭——”
谢枕霜猝然勒马转身:“郡王殿下!刀下留人!”
谢怀昭疾进的动作一停,拽了马缰,似乎回头朝她望了一眼。
那日纥还跪在地上,假扮叛族的王庭侍卫又杀到他身边,正准备将质子保护起来,扬手持刀,却突然感觉到喉头一热。
他在质子急剧收缩的瞳孔中望见了自己此刻的情形,于是僵硬垂头,表情还有些茫然,慢半拍地看见了从自己脖子破出的、浸透血肉的一截雪亮刀尖。
他正是一个试图扑盖住质子的姿势,弯着腰,咽喉流出的血就顺着短刃刀尖,一滴一滴落在那日纥仰起的眼角脸颊。
谢怀昭不知何时下了马,此时平淡无波地站在侍卫身后,垂着眼,终于完整露出仿佛被水洗过、油墨描过的一双眉目。
任何色彩在那张脸上都恍若放大百倍,于是显得他眼睫更黑,嘴唇更红,未加冠的长发如瀑,被一根镶有金线的玄色发带高高束起。
无言的死寂中,那日纥呆愣愣地张着唇,松开紧攥住的狼牙项链,谢怀昭没什么表情,隔着侍卫的身影俯视着他,感觉到短刃似乎卡在了颈部的骨节中,于是反手用力,一牵一拉,漫天血雨铺洒而下,王庭侍卫彻底人头落地。
“抱歉。”
谢怀昭丢开另一只手上的弩机,眼神从质子半残的手腕上扫过,语气似笑非笑:“无心之失。”
他面容隽秀,一看就是金银养出的筋骨,这会儿仔仔细细地拿袖子擦干净溅了血的、悬挂在腰间的鎏金流水纹银铃,落在众人眼中,却恍若精怪妖魅。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诸位。”谢怀昭负手后退一步,朝被金吾卫尽数制服的草原侍卫一点头,浅笑道,“愿两国永结盟好。”
“那我们就入城吧。”
他走到谢枕霜身边,双手递出短刃,十分亲昵地弯起了眼角眉梢:“……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