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方晖是云城大学的?”李宇挑起眉毛,嘴巴张的能塞下鸡蛋,“方晖这货……是我们学长?”
秦凌的目光注视着泛着幽光的生平镜,“九幽噬心獠需要合法的社会身份作为掩护。方晖虽然意识是清醒属于自己的,但方晖一旦进入吞噬灵魂的状态,似乎九幽噬心獠的影响就会占上风。”
“九幽噬心獠的力量以灵魂碎片的形式存在于方晖的体内,不需要使用这些力量的时候,灵魂碎片的影响就会减弱,而他使用力量时,灵魂碎片也一起进入活跃状态。”
画面流转到方晖拖着行李去大学报道的那天,那天并不是个好天气,黑云压顶,似乎一场暴风雨将至,远处甚至还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秦凌皱着门头看生平镜,“李宇,你看校门。”
“这是……那个老校门吧,我都没见过。我们入学的时候已经是翻新过的样式了。”
“对,明德楼里挂着云大校史照片,云大的校门自建校一来有四次改建,初建时是红砖结构的校门,第二次翻修成了复杂的云纹木门。第三次,是20年前,刚好在千禧年的开年,把木门拆了,换成电动伸缩栅栏和云大校名石碑。最后在我们入学前那年,新校长嫌电动栅栏太丑,拆了,斥巨资换成现在那个人脸识别的悬浮门。”
这下连桑琪都听出不对进来,“二十年前改建?方晖这时候应该才十七八岁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秦凌眉头紧蹙,“方晖现在看起来起码六七十岁了。”
李宇掰着手指头一算,”假设他上学晚,二十岁上大学,在第三次改建刚竣工的时候就入学……”他声音戛然而止,“这时间对不上啊!这么算他现在最多四十出头,即便他长得着急显老,也不可能这么一步到位偷了三十年吧。”
秦凌忽然想起了生平镜之前化出的资料,低头看去,资料上记载方晖出生命造是“己未、戊辰、庚申、壬午”,秦凌掐指推算,“这么说,应该是1979年4月……那么他今年确实也也才四十多。”秦凌的眼睛扫过下方身份证号那一栏,后街滚动了一下,“和他身份证对不上!”
“对不上?”李宇倒吸一口气,“国家可不允许伪造身份证,他能不坐飞机高铁,不住酒店?再不济,上次病毒肆虐做核酸的时候也该被揪出来了。”
“他的身份证上写着他是1951年生人。”秦凌沉沉抬头望了一眼法庭里的方晖,“这倒是和他视觉年龄对上了。”
紧接着秦凌又看到了下面的性别未知一栏。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秦凌的脑海里成型,他缓缓启齿,“有一种可能,是夺舍。”
此话一出,异调庭里众人都是一惊。
黎声的手指叩击面前的石板,“虽然夺舍之术在阳间已经并不常见了,但是方晖目前的情况的确是更加符合夺舍的可能性。生平镜照魂,命造是方晖真实的年龄,而身份证只是他在人间所用的通行证件。”
“我靠,这也行……”李宇一脸大受震撼的表情,扣着头皮,“会不会是方晖跑到这个世界线里没有身体,所以现找了一个幸运观众……”
李宇刚准备长篇大论继续展开假设,生平镜的画面突然加速播放,闪过无数与“南心”毫无关联的片段。
方晖学习的物理专业,他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坐在教室第一排,物理公式在他笔下行云流水般展开,他似乎颇为聪颖,绩点保持在全系第一,作为优秀学生,常常登上光荣榜;
和笠城不一样的是,这里似乎没有人嫉妒方晖的优秀。班级的庆生活动,同学们给方晖戴上生日帽,一边嬉笑着往他脸上抹奶油,一边喊学神生日快乐,青年方晖被粗用在欢声笑语里,像一个被家人宠爱的少年;
在校医院里,三个舍友鬼鬼祟祟溜进病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献上关心,却其中一个人拉开大衣拉链,对方晖说,“老四,知道你住院伙食不好,我们给你偷渡了不麻不辣的麻辣烫进来。”另一个人掏出了一条粉色小花围巾,“你穿的太少了,唉,这围巾是我给我女朋友织的,先贡献给你了。”;
方晖寒假时在三个不同城市的过年,在舍友“老大”家吃白菜猪肉炖粉条,在“老二”家吃广府猪肚鸡,在“老三”家吃江南桂花糕……舍友们轮流带他回家过年,生平镜的画外音里总有某个年迈的声音在对他说,“小晖,欢迎你随时回家,这里就是你自己的家”;
云大的‘约会圣地’,方晖牵着一个女孩儿的手,一起相约去食堂吃饭,晚风吹过女孩儿的发梢,她转过来笑着说“给你个惊喜”,然后往方晖手里塞了一支冰棒……身后落日熔金,将身后云城大学的石碑染成了温暖的橙黄色……
一切都很美好。没有欺凌,没有复仇,没有南心,方晖像一个普通大学生一样度过了他的四年。
秦凌心中酸涩,如果这些温暖可以早三年在方晖的生命中出现,或许……
耳边响起黎声的轻叹,“这是方晖的执念,是他灵魂深处最不肯遗忘的记忆,生平镜在追溯记忆时,这些执念太过强烈,便也连带着刻印下来。”
……
这些细碎而明亮的光阴碎片并没有持续播放太久。
当方晖作为云大优秀毕业生站在典礼台上,时任校长杨铭为他拨穗,流苏从方晖耳侧拂过,照相机的镁光灯随机咔嚓闪烁,就在这定格时间的一刹那,南心的声音突然从生平镜深处浮现,像一片烧红的烙铁忽然烫穿了包装美好的玻璃纸,
“小晖,这四年……你过得还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