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眯眯眼,好一派醉人夏色,不愧是她相中的栖居地。
“出襄阳了?”言贤问道。
“不算是,这里是郊外,隶属襄阳城。”
看着四周横在塘中囷囷蔓蔓的复道,言贤垂眸,眼神一暗,有些茫然,那么师弟会在哪条道上?
饶是少女方才那股子气再强硬,此时感知到言贤的失落,也没好意思再发作了。
少女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事。”言贤撤去屏障,转身就走。
欸?不抓妖吗?分得清是非倒是个好道士。
少女摇摇头,也打算走了。
言贤回头叫住她,不咸不淡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少女心情一好,什么事都原谅了。
她笑盈盈道:“无妨。”
“告辞。”言贤背过身去,少女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回神。
只见那道士的行囊里露出了——几根脚须!
定是偷偷摸进去找道符偷吃的赤灵根!
一只赤灵根吃了不知能涨多少修为,不行,她必须拿到手。
“等等!”少女叫住言贤。
“有事?”
“咳……哈哈哈那个……”
“有事直说好了。”
这可不兴说。赤灵根乃是一种修炼成形的能跳能跑有意识的人参,对修道之人也是上等补品,万一同他争,自己肯定占下风。
少女深吸一口气鼓舞勇气,笑嘻嘻道:“小道士,你要去哪里呀,你既摸不清路,不如我大发慈悲,带带带你好了?”
言贤看都不看她就要走。
少女闪到他身前,贴近他神神秘秘问道:“真的不考虑?凭我这身妖力保护你……”
“哼。”言贤这鄙夷地才看了她一眼,推开她又要走。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少女惊叫道。
言贤不理她,走得更远了。
留下少女在原地气得跺脚:“你,你会后悔的!”
*
这边苏怿在兰家调好气息,左右踟蹰怎么找理由溜掉。
正在打点乾坤囊,兰家的仆役在外面唤道:“道长,少主在厅堂已等候多时,说是有事与您商议。”
“我知道了。多谢。”苏怿推开了门,随那仆役往厅堂走去。
苏怿跟在他身后四处打量,这家宅邸构型复杂,阁、榭和亭层层叠叠且鸱吻多凸,回廊扭转缠绕加上庭院种满了遮天蔽日的琼树,很容易致人晕头转向迷失方向。
苏怿又想起方才居身的屋子布局,别的没看见,他却一眼瞥见了那面正对窗户的角状模样的镜子。
这些都是易招煞气的八卦大忌。一代声名显赫的家族,竟然会不懂这些?
苏怿暗自吃惊。
他接着继续打量引路的仆役,又惊愕一番。
这人身长约莫七尺,身着黑衣,不是寻常仆从穿的麻衣,虽不是什么华服,黑色在阴阳学里却象征贵气,代表着水,沾不得半点污渍。平常仆役不会如此穿着。
有点东西。
他身上既无妖气也无道气,甚至没有一件武器,当真只是凡人?
前面的引路人察觉到身后炽热的目光,自顾自说道:“道长莫要见怪,兰家的仆从都是女子,我只是少主的随从罢了。”
苏怿点点头不语了。
他如何知晓我在想什么?
“请进。”那随从单手让路,苏怿迈进厅堂,在南面上座望见了身着黑衣的兰子骆,于是又拱了拱手。
兰子骆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在如此紧密的目光中,苏怿不好意思四处观摩。
他开口道:“承蒙兰兄照料,我身子已经好转,兰兄可有大碍?”
兰子骆抿了口茶,没接话。
好在随从打破尴尬局面,他淡淡笑道:“你就放心吧,这点小伎俩还奈何不了他。”
“……那我是来告辞……”
苏怿还没说完就被随从打断:“城中最近接连有命案。”
苏怿本以他笑里藏刀的语调感到不快,脸色因骇怪不自在地青了又白,难道是以为他做的?
苏怿解释道:“我不知……”
随从真诚地望着他道:“我只是怕你遇险。”
呵呵,这又是在嘲讽他啊。苏怿淡淡一笑。
玉山老头儿,借你的名声会带来更多坏事呢。
等等,他如此不欢迎赭山派一定会赶自己走,那该如何寻回女娲石?但若是借帮忙查案的由头留在襄阳城,那不就……
苏怿拍手称赞,此理由简直绝佳。
此举却令旁人大惊。
兰子骆放下茶盏,凝视着他。
随从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怿佯装犹豫不决之态,低头轻声道:“兰兄所言甚是,我此刻亦不敢离开了……”
兰子骆:“?”
苏怿又抬头郑重道:“不如我与你一同探查吧!”
“……”兰子骆沉默不语。
随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指着自己道:“呵。可他身边已有侍卫了啊。”
苏怿亦微笑回应:“我相信大家族看人的标准,绝非只凭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