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贤有些动容,松了手上力道:“你若想要,大可直接问我索取,我留着赤灵根也无用。”
言罢,他示意苏怿打开自己的包袱。
苏怿一番翻找,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言贤:“没有。”
言贤以为自己受骗,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你究竟所为何来!”
鱼乐几欲落泪:“我真的……只是为了……赤灵根……它定然,定然是自己逃走的!”
这绝不可能,若赤灵根在言贤的包袱中,余玄剑不可能察觉不到它所携带的灵流。
苏怿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半是不忍,半是不解,他沉声道:“鱼乐,我本以为你天真烂漫,不想却是如此。真是人不可貌相。”
鱼乐心急如焚,身子扭动着,辩解道:“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言贤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处置。
毕竟鱼乐也帮了不少忙,且虽不知她目的何在,但也并未伤害自己。
他叹了口气,松手道:“你走吧。”
鱼乐转而望向苏怿,眼中满是祈求,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
苏怿不能。
若是南山灵器失窃被其他门派追究,南月派必被推至风口浪尖,与妖交好定然又是一项罪名。况且鱼乐不知为何对他们纠缠不休,日后必定是个累赘,不如此时划清界限,趁早摆脱。
苏怿摆了摆手,沉声道:“你走吧,我们不伤妖,也不想与妖有任何瓜葛。”
鱼乐闻言,低头不语,直至襦裙被她攥出褶皱,她才咬咬牙,冲出门去,消失在黑暗中。
言贤摸了摸太阳穴:“睡吧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嗯。”苏怿阖门而入,回到自己房间,将这些天的奔波劳累抛诸脑后,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曙光初现,天边仅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二人便匆匆踏上了返程的路。
昨夜蜀中应是入了濛濛细雨,御剑时迎面而来的风夹带的凉意让人感到一阵阵舒爽。
从中空向下望去,屋舍如墨珠点点在乳白色的雾幔中若隐若现,点缀在似泼墨画卷般的青山绿水之间。
南山享有上灵界最高之峰群的美誉。
飞过了二十四桥,远远看见白云深处那几座直插云霄的山峰在金色阳光的铺盖下熠熠生辉,山梯如巨龙在蒸腾弥漫的白雾中向下蜿蜒。
因为高处雾气重御剑不安全,二人在山脚处便落了地。
阶梯旁交错种植的紫绶花正是开得旺时,山路上铺的都是妃色落红,还有些挂在枝头的一簇簇怀抱着晶莹的露珠。
香气氤氲,沁人心脾。
大老远就看到清扫山梯的弟子,一下下将分散的满地落花都扫至角落堆着。
其实这些粗活用些道气糊弄糊弄就够了,但在南山清扫山梯不是专门的职责,而是惩罚的机制,那弟子必然是犯了错。
苏怿看到那弟子随意堆了一捧形状,然后唉声叹气地丢开扫帚,一个转身坐在路旁的矮小山石上掀开胯间碍事的月白布衫,锤着自己发酸的双腿,嘴里叽里呱啦自说自话。
言贤边说边拾级而上:“如此闲适,我是否应告知师尊,这般惩处仍过于温和。”
为何领了罚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南山之上,能“处变不惊”者,苏怿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张面孔。
紧接着,他看到那名弟子从腰间取下黑色泥刷过的轻巧酒葫芦,便仰头大口灌下,苏怿更加确定此人是谁。
“杨玄知!”苏怿朝不远处呼喊。
果然,清扫山梯的弟子在听到声音后,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他眯起眼看清来人,缓缓回应道:“哦……”
待苏怿等人走近,杨玄知才反应过来。
他随手扔掉酒葫芦,慌忙拍拍腿,重新拾起扫帚站起身,抖抖身子迎上前:“哎呀呀,你们回来了!此番又去何处游历了?”
见到杨玄知张开的双臂,言贤面无表情地侧身而过,还故意踢散了刚堆积起来的落花。
杨玄知并未留意,也不觉得尴尬。他知晓世间无常,变幻莫测的除了天气,言贤的脸色也可能随时垮下来。于是,他转移目标,紧紧抱住苏怿。
他拍着苏怿的肩膀,喋喋不休地倒着苦水:“苏兄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苦不堪言啊!女娲石被秦还寒盗取之事,与我毫无关系啊!况且,是他主动请命前往荒地……”
原来罪责竟追到他头上了。
苏怿闻着杨玄知呼出的酒气,只觉头晕目眩,心中却无比舒畅。
苏怿有些诧异:“你哪来的钱买杏花醉?”
那股淡雅的醇香味,无疑便是杏花醉。此酒有宁神清心之效,乃上灵界出售的上等佳酿。寻常人若不积攒数年闲钱,绝无可能品尝。何况像杨玄知这般入不敷出的闲散之人……
“嗯……”杨玄知一愣,低声回应。
“从何处得来?”苏怿追问。
“与你无关。总之你要帮我……”杨玄知如狗皮膏药般黏着他。
苏怿一面假意同情,一面推开满脸委屈、依依不舍的杨玄知,安慰道:“无妨,南山的石阶你是知晓的,数量不多。”
杨玄知气得想揍他。
他瞠目结舌地指着身后隐匿于云雾中、形如长龙的山梯,顿感前途渺茫,随即仰天长啸:“我——去——你——大——爷——的——南——月——派——”
苏怿强忍着笑,刚想警告他不得对师门不敬,又念及杨玄知的真实身份……
罢了,还是作罢。
毕竟杨玄知并非南月派弟子,仅是摘星寺派来的挂名弟子。
摘星寺独立于五大道派之外,乃是佛门清修之地。其底蕴深厚,与五大宗门长期保持着友好关系,双方弟子常相互往来,切磋佛道功法。
杨玄知作为摘星寺派往南月派修学的弟子,却不学无术,整日做些粗活,混些闲钱度日。
即便如此,他仍被追责,着实可悲。
苏怿摇头叹息,对杨玄知的牢骚置若罔闻,悠哉悠哉背手朝山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