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的火红颜色亦无错。
可明烑却冷眼旁观,迟迟不肯现身,明知南山局势危急。
苏怿认为,明烑并非身不由己。
“你脖颈伤疤如何?听闻当时有灼烧之光。”苏怿一脸忧色,看向言贤脖侧月牙印记。
他自己脖颈亦有同样一弯图案。
师尊曾说这是他南月派亲传弟子的标志,但苏怿甚至不知是何时烙上的,幼时的记忆模糊残缺,他想不到。
言贤伸手摸去,额上肌肉猛地抽搐一下,他眉头紧锁,沉声道:“好的差不多了。”
苏怿不愿他隐瞒自己:“那你有没有觉得……”
“没有。”言贤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边说边转身离去,“仙盟大会就在明日,我们一同前往,你好生歇息,诸事我来安排。”
“……”苏怿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颇不是滋味。
然而,言贤身为执事的确事务繁忙,他也能理解,叹息一声便起身回房了。
翌日,苏怿整理好行囊朝山门走去。
“苏师兄必拔头筹。”有弟子经过身边,作揖说道。
“会的会的。”
“苏师兄独占鳌头。”又有弟子附和道。
“远不及我们威风凛凛的言师兄。”
“哈哈,苏师兄一马当先。”还有弟子打趣道。
“过奖过奖。”
一路上,苏怿应和着其他弟子的祝福,只觉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直到有人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将他拍醒。
他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去,只见杨玄知一脸憨笑地凑了过来:“瞧你那副样子,还没开始就得意洋洋了。我再不拦着你,你是不是都要飘起来了。”
“啧。”苏怿翻了个白眼,接着将他推开,“走开走开,好狗不挡道。”
“啧啧啧,我当然不是狗。”杨玄知说着又跳过来,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所以我偏要挡道。”
“呵呵。”苏怿无奈,只得随他,两人相互推搡着走到山门附近。
杨玄知这才松开胳膊,从包袱中取出他珍视的黑泥酒葫芦,熟稔地拔下木塞,灌了一大口后递给苏怿。
“古人云,‘西出……西出……’呃,”杨玄知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未能完整表达,酒劲上涌,他的脸憋得通红,才一股脑儿说完,“西出独木桥,从此无故人。我敬你一壶,不周山于你而言,必定手到擒来。”
“你想说的是‘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吧。”苏怿扶额,无奈苦笑。
“啊……啊对对对,就是这句,你果然懂我哈哈哈……”杨玄知挠挠头。
虽说这小子学识浅薄,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倒是应对自如,苏怿颇为感动他能来为自己送行。
尽管没有餍足的鸡与豚,一壶好酒足矣鉴定真心。
苏怿弯唇接过,尚未品尝,清香便已钻入鼻中。
苏怿嗅了嗅,惊愕地看向杨玄知:“你竟然还敢喝‘杏花醉’?”
“你这是何话?为何不能喝?”杨玄知夺回酒葫芦,“你莫要不知好歹,此酒如此珍贵,旁人问我要,我都不给。”
苏怿又气又笑:“你还要和周公相会多久才知足?当初你就是因此中毒。”
“哼,那点毒效微不足道,我就算喝上十壶‘杏花醉’,也能昏睡数日。”杨玄知微扬下巴,眯起眼,满脸不屑。
“……那你还是要当心。”苏怿好言相劝。
杨玄知又品了几口:“不逗你了。这是戌姐姐为我调制的,定然无害。”
自己人的话,倒也罢了,毕竟没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怿这才放心下来,向杨玄知招手道:“楠姐姐还没回南山呢。”言贤在南山,除了明烑和苏怿,最信任的便是楠姐姐。若是她不在,他们如今又要离山,应当交托给谁管理?
“喏,回来了。”杨玄知会意,将酒葫芦递给他。
苏怿闷了一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山门处,朝阳初升,两道人影渐行渐近。
言贤本在与人交谈,见苏怿他们过来了,便打招呼道:“准备好了?”
“嗯。楠姐姐,好久不见哇。”苏怿挥挥手。
楠姐姐依旧身着淡绿色素衣,清晨的露水凝结在她略显凌乱的发丝间,似是奔波许久,未来得及休整。
“好久不见啊,我刚从云雨山赶回,等下你们又要走了。”楠姐姐向他挥挥手,美丽的凤眼中满是遗憾。
“楠姐姐远赴云雨山所为何事?”苏怿问道。
“你知道的,唉,紊神散混入酒中,许多买过的人都中招了,我自然要回去看看,顺便采些药草。累啊,”楠姐姐说着,抬手拍掉左边鬓角沾上的草,“我长途跋涉如此辛苦,还要回来给你们当差。”
言贤知道她在埋怨自己,可他认为只有楠姐姐有这个能力,否则他也不想将整座山托付给外人。
剑眉微扬,言贤语调轻缓道:“有劳了。”
“无妨,我已然习惯了。”楠姐姐一脸淡然,只是略有疑惑,“南山派仅派你们二人作为代表吗?我见云雨山的队伍已宛如长龙。”
言贤答道:“此行艰险,人多反倒徒增麻烦。且旁人亦不愿涉险。”
的确如此,仙盟大会不过是“百家争鸣”的别称罢了。
争鸣争鸣,意在各展所长。于此艰险之境,生还已是上苍最大的恩赐。
在这无为的时代,鲜有人会为了虚名冒险。
“这话倒是在理。”楠姐姐说道,“那你们务必小心。”
“那是肯定的。”三人齐声应道。
楠姐姐若有所思,点头道:“此外,你们休整期间,不周山有异动显现。”
“何种异动?”言贤闻声,神色一凝。
“据说,山火熊熊燃烧三日三夜未曾蔓延,远望唯见浓烟滚滚。下灵界百姓众多,却无人敢近前查看,只作灵异事件相传。想必有新邪物诞生,此行你们千万珍重。若是有需求可以找云雨山弟子,他们大多温良。”
苏怿面露忧色,上届仙盟大会已令二人精疲力竭,此次又有新异物,恐需徐徐图之,方能破除。
楠姐姐辞别后,苏怿对杨玄知说道:“你咋还不走?”
言贤道:“他此行为摘星寺而来。”
言贤话毕,杨玄知又挑了挑下巴。
苏怿愤然道:“那你与我辞别作甚?”
杨玄知一脸惊愕:“只是渲染下气氛煽情一下,你竟当真了?”
苏怿瞪大眼睛,故作挑衅:“……就凭他?你行?”
杨玄知鼓着腮帮子,作势要打他:“你说谁不行?你说谁不行?”
苏怿一边躲闪,一边嘲笑杨玄知展示的臂膀:“咦,瘦如竹竿。”
“滚——”杨玄知仰天怒吼。
“欸。”言贤不理会他们的打闹,翻身上马,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