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害的……”兰子骆小声呜咽。
“别傻了,这是他应得的。”“假”的苏怿闻言冷笑。
“不是这样的,他待我如此好……”兰子骆笃定道。
“呵呵,别再自我感动了。”假“苏怿”冷嘲热讽,“他从未在乎过你,他甚至以此欺骗你,才让你……”
假“苏怿”突然止住话语,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苏怿心中疑虑重重。他何时来过此地,又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的。”兰子骆忽然扶着梨树站起身来,郑重说道,“春时,他教你运气……夏时,他与你捕鱼……秋时,他陪你看连星流绮……冬时,他给予你饮酽醯醇醴……你忘了!是你自己忘了!”
兰子骆情绪愈发激动,全身颤抖,仿佛有其他意识在质问那个假的“苏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怿转头看向那个自己,假的他此时正低着头,阴影下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兰子骆显然问住了他,那么兰子骆就在本体里?
苏怿又看向兰子骆。
兰子骆竟惊叫着跑到悬崖边,一跃而下:“不要!”
苏怿惊愕地发现,在兰子骆之前,那个假的自己先跳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苏怿终于能活动身体,他迅速来到崖边向下望去。
悬崖下方是汹涌澎湃的殷红色河水,兰子骆在水中浮浮沉沉,捞着什么东西,而那个假的自己却消失在滚滚波涛之中。
那水一接触到兰子骆的肌肤,就会升腾起一股白烟,灼伤的血痕迅速布满了兰子骆裸露在外的肌肤。
这水会腐蚀身体!如果兰子骆在本体里,那么他现在必须下去救他!
反正自己是幻体应无大碍,总不能让兰子骆死在这里,不然都得栽了。苏怿紧咬牙关,决意纵身跳下。
此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苏怿一惊,发现竟是那个假冒的自己。
不对,他方才不是跳下去了吗?莫非是想骗兰子骆投河自尽!
假的“苏怿”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对下方的痛喊声置若罔闻。
“你是谁!”苏怿厉色诘问,试图挣脱束缚。
不能让兰子骆死在此处,否则如何出去。
“你救不了他。”假的自己平静说道。
下方传来的声音愈发模糊不清。
苏怿思索片刻,舒口气放弃挣扎道:“兰兄,方才的白辰也是你吧。”
此处并无第三人。
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明显一颤,苏怿确信自己的猜测:“你为何要刺激自己,跳下去?”
兰子骆松开手:“反正迟早会跳下去的,长痛不如短痛。你如何发现是我的?”
兰子骆似乎并未因身份暴露而不悦,反而一下子说了许多。
苏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何你要跳下去,”苏怿顿了顿,“只因你走路总是先抬左脚,而白辰是右脚。如这样行了吧。”
“牵强。”兰子骆道。
苏怿白了他一眼,心中暗忖,真当自己没听到他叫了声“苏怿”吗?
“真的不去救你吗?”苏怿面色凝重,满脸忧色。
“死不了。”
“还是很疼吧?”
这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是一场幻觉?为何兰子骆会顶着自己的脸……
看着苏怿满面愁容,兰子骆轻轻摇头,一脸淡然。
“你曾经来过这里?”苏怿询问道。
兰子骆微微颔首,指着自己如今的身体,说道:“他骗的。”
他的目光投向下方幽深的红色,缓缓说道:“断情,才能担起重任。”
苏怿不忍心看下去。兰子骆难道不知道他顶着的是自己的脸吗……
苏怿眼神飘忽,有些不自在,兰子骆却显得十分淡定,这让他感到困惑。
“你知道这是哪里?”
“你听到了吧。”兰子骆反问道。
听到了什么?
耳畔是无休止的风啸声,接着好像有人低声抽泣,如弃如慕:
“路茫茫,泪汪汪……”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苏怿重新回想。终于找到了关键。
“生苦难脱,你想救他吗?”
生苦难脱,生苦……
生苦山!
不周山七大鬼山之一。
奇怪的是,那些只是《古绘灵书》无从查证的记载。就算上届仙盟大会苏怿在此逗留许久也只是遇上难缠的小妖,那时的地势简单没有这么多诡谲。
对于七重苦山常人都作书中戏言,如今的出现让他觉得荒唐。
这七重苦山是一重生苦、二重老苦,三重病苦、四重死苦、五重爱别离、六重怨憎会以及七重求不得。
若堕七重苦,便是千岁忧。永久陷入凄婉哀怨的幻境中不得解脱。
不过七重苦山因人而异,他们不是谁涉足就会纠缠谁的,而是谁最纠结于哪种苦就会困于哪座山。
可恐怕就是为什么那人让苏怿进入幻境解救兰子骆的原因吧,不过他如何得知苏怿不会陷入生苦之中的?若是苏怿提前熟知规则,他恐怕还要斟酌几分,尽管他长之如此顺风顺水,相比兰子骆可怖的童年他过得还算正常还确实没遇上大苦大难。
常言“消除苦难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苦难”,那么兰子骆如此自若……
苏怿若有所思地与兰子骆对视:“生苦山的迷雾肯本就不曾干扰到你吧。”
兰子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坦白道:“是。”
“那你有意进来干嘛?你万一出不去怎么办?我俩可是都要栽在这里了。”苏怿气得吐血,兰子骆竟把七重苦山当作儿戏只想进来玩玩而已。
兰子骆不答,他轻笑着走至梨花树下拎起酒坛,一面往里面看一面轻描淡写道:“你猜。”
苏怿懒得说话心里暗骂他。
不知兰子骆是有读心术还是怎的,他猛地抬头眉头锁着将视线移了过来。
这是作甚?苏怿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断、情?”兰子骆有些迷茫。
倏地,景象开始崩裂,所有的一切碎成片。眼前的自己变换了模样,兰子骆一身玄衣不可置信地站在他眼前。
兰子骆的生苦就这么草率的被他自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