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发散着难以捕捉的次声波,震动着你的器官和大脑,带来一阵眩晕。
这通电话来得有些突然,你一时愣在了原地。
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就这么接起时,一旁的基裘突然开始颤抖起来。
那两瓣红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对自己的状态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以至于陷入完全失语的状态。
她想要起身,却一个趔趄跌在地面,还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花一般的裙子在地面绽开。
女人两手撑着地面,看样子想要站起来,但无论怎么也做不到,仿佛接触不良的机器人,无法接收端脑的指令。
基裘......怎么了?
手机的铃声过于刺耳,甚至完全盖过了对方的心跳。你不太确定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不对劲。
心脏病,癫痫,还是其他疾病?
揍敌客家的主母在自己房间出了意外,甚至还是你邀请她来的......
啊,这怎么解释得清!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你噌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伸手想去探查基裘的情况,却在抓住对方手的瞬间,感受到一股极大的牵引力。
对方的身体沉得不可思议,比水牛还要笨重,力气也比想象中大得多,一个劲地将你往下拖拽。
喀嚓。
什么碎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细密的疼痛顿时蜂拥而至,冷汗瞬间布满你的后背。
痛!
你倒抽一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始尖叫,面前的女人突然被无形的手遏制住喉咙。
她卡着脖子僵硬了两秒,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扑腾了两下。
但不过两秒,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仿佛断弦的提线木偶般,一头栽在地面,抽搐了两秒便彻底不动了。
......?
什么?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你站在基裘旁边,还没反应过来。
基裘,怎么了?
你愣楞地看着地上的人影。
女人如一具尸体般躺在地毯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胸口也不再起伏。
她的发带因为刚刚的挣扎而脱落,露出底下的缝合线,还有一点点腐烂的肉。
“夫人...?”
抬起手想要去试探对方的呼吸,然而指尖因为疼痛而颤抖着,你根本使不上力。
或者说,连动一下都很困难了。
手腕的骨头被折断了,伤口大概在小臂1/3处,裂痕长达12-16厘米不等。
因为疼痛在扩散,你不太能集中精神分析出哪里才是疼痛的余韵,因此伤口的具体情况需要等简单处理后再看。
不,不对。
现在不是关心手臂的时候。
你盯着面前安静的女人。
她一动不动,不再散发躁动的声波,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转着身体到处飘。
她彻底变成了假人,像是超市的人体模特。
你慢慢蹲下,有些迟疑地摸向对方的脸颊。
很硬...像石头。
【妈妈,你已经睡好几天了。】
【今天也不检查「功课」了吗?】
脑海里闪过碎片化的字句,你指尖一颤,猛地抽了回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将其藏匿于柔软的长发下。
心脏不由自主加快,被一种沉闷环绕。
又高兴,又不高兴。
又恐惧,又不恐惧。
它们在胸腔里打架,带着紊乱的气流在体内到处乱窜。
你感到呼吸困难,几乎要被这种矛盾的情绪撕裂了。
失败了,失败了...不该是这样的。
自己又搞砸了,你又没做好。
你只是想帮助基裘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还要怎么样?
自己明明是为了大家好,明明是想要大家都能开心,为什么结果总是不尽人意呢?
明明都精细到这种程度了,明明一丝一毫的差距都计算在内——
为什么他们总不能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呢?
你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捂住脸,将头深深埋在地面,只觉得胸口变得更堵了。
不对,不对。
你抬头起身,又开始在房间来回踱步,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失败了......不,应该说差一点就成功了。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
袖口上还沾染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和腐味,有些许呛人。
想洗澡去...
要不就先去洗个澡吧......
眼皮在不受控制地抽动,你抚平在不停痉挛的肌肉。朝镜子走去,拉开了后背的拉链。
铃声越发刺耳,撕心裂肺的哭喊抓挠着你的头皮。
声波一阵一阵荡来,穿过你的脑仁打在墙面,又反射回来,像是针线来回穿梭。
平静不下来,好吵。
都怪这个破电话。
你盯着镜子照射出的一片狼藉,凝望着作响的手机。
破手机,破手机。
你走过去,将还在震动的电话握在手里。
带入浴室。
冲进马桶。
再冲。
再冲。
世界清净了。
你盯着呈旋涡状的水流,意识跟其一起旋转,搅得脑浆都成为一团浆糊,这才打开花洒,将温度调节至最低,任由冰冷的水从头浇到尾。
清洗的时间并不长。
你随意地擦了下头发,换上睡衣,拖着身体回到卧房。
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和翻倒的桌椅躺在一起。
“......”
你终于回过神来。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基裘还在房间里,怎么可以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得快点让医生过来,要是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就糟糕了!
这么想着,你匆匆忙忙跑向入口,一把打开了房门——
高挑的总管面无表情站在门外,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在你开门的瞬间,他便已弯腰,视线不经意掠过你肿得不像样子的手臂,随后目不斜视地看着脚边的地毯。
“小姐。”
“布伦达在房间里晕倒了,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做了点紧急救援,但好像没什么用,需要快点叫医生...还有房间也一团乱,门口的花瓶也碎了。”
“是。”
梧桐没有多问,而是颇为淡定地回答:“我们很快帮您处理干净,您要在这里等待,还是去餐厅喝口热茶?”
对方颇为平淡的模样令你稍稍安心。
梧桐似乎对基裘晕倒的事情司空见惯,说明这不是一次两次。
太好了。
你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治疗基裘的事情也只能暂且终止。
不想要继续待在案发现场,况且折腾了半天,自己确实有些累了。
你满怀遗憾地点头选择了后者。
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锁骨上,冷得你一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身上还湿润润的。
单穿一件睡衣不太雅观,你又转身回到衣帽间,随手扯过一条毯子披在身后。
转过身,没想到梧桐还站在门口,像是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