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说完后,只觉这些日子里的恨与怨一并发泄了出来,可继而来的却也是突如其来的难过。当初那些占了他们家产的亲戚们说是常安是灾星会带来祸患,这才将两人赶了出去,其实不然,这只不过是他们名正言顺抢夺到财产的借口罢了。
常安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是由于自己太弱小,太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遇到不公的一腔软弱化作怨怼发泄在了什么都不懂的哥哥身上罢了。
晚上,常平照常翻墙回到了老屋,看到漆黑的厨房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常安无比怕黑,以往会在这个时候,都会在厨房烧火借光,可如今却没有一丝动静。
他心觉奇怪,推开房门,里面一片黑暗,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一个人影躺在地上。
巨大的恐惧袭来,常平颤抖着喊了一声:“常安?”他已经很久没有唤常安哥哥了,都是直呼其名。可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了闲置许久不舍得用的油灯,温暖的灯光很快充斥了屋子,可看清楚的那一刻,常平的目光顿时僵在了那里。
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赫然是常安!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手颤抖地将常安翻过身来,却发现他的额头上有道口子,脑袋上还在往外冒着血,让他那张狰狞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了。
常平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他鼻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常安拖上了床。
他赶紧去掏了把灶灰,捂在了常安头上,常平用手捂着那道伤口,想止血,鲜血却浸透了柴灰,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常安脸色惨白地躺在他怀里,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常平惊慌失措的脸,将手里攥了许久的小红花轻轻放在常平手上,气若游丝:“弟弟……你太辛苦了……我以后不能拖累你了。”
常安的身体在慢慢变得冰冷。
胸口一阵剧痛,常平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捂着常安的额头,哭着喊道:“不可以!我说不可以!”
常安流出的鲜血和他身体里流的血是一样的,他们的骨肉是相连的,无法分割,常平开始害怕了,他要去找人救常安。
他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满手鲜血,走到隔壁拍打着亲戚的门,求求你,救命,哥哥受伤了,很严重,求你救救他。
“给我滚!小兔崽大半夜的找死啊!”
他听见亲戚在门内低低骂了一句,紧接着鼾声大作,伯母始终没有打开门。
常平不死心,抹了抹脸上的汗,立马朝村口跑去。夜色如殇,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只是内心慌张,竟然一时不慎跌倒在地,膝盖磕破了,夜风一吹,寒气也丝丝缕缕渗入身体,常平毫不在意,依旧爬起身来向前跑去,好不易跑到村口的郎中家里,可是郎中一见是他,立马骂着将他赶走。
常平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好,平时干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前天郎中家不见了一块肉,正怀疑是他偷的。
常平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大声喊道:“救救我哥哥,他的头破了,留了很多血,他需要止血,求求你……”
“……”郎中闻言,停下了咒骂,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原来是要救那傻子啊。”
常平磕头磕得脑袋恍恍惚惚,赶忙抬起头来,以为是有希望了。
哪知郎中一脚踹在他胸膛上,哈哈一笑,:“你们兄弟俩招惹了不少麻烦,那灾星晦气得很,死了正好。”随即砰地将门关上了。
没有人来帮助他们,没有人对他们施与同情,两人在村里里面都不能被当做人看待,即便他们就这么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