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我并不觉得。我觉得他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顾殷久倒是丝毫不觉得苏扶卿会是个沉闷的性子,只不过是害羞了一些而已。
苏桥松叹了口气:“也许你说得对。我看扶卿这段时间的确开朗了不少,这也多亏了顾公子你对他的照顾。”
顾殷久道:“小孩子嘛,多陪陪他,会好的。”
苏桥松也笑:“嗯,我也觉得要找人陪陪他,所以这不是找上顾公子你了吗?”
如今碰上,顾殷久决定将这些天的疑问弄个水落石出,“苏大公子,我有个疑惑,不知当不当问,是关于你弟弟的。”
“顾公子但说无妨。”
“苏扶卿明明是您的弟弟,是苏家庄的二公子,为何我瞧庄子里的人似乎都欺负他?”
顾殷久顺手提起手里的饭盒子,“刚才有两个奴仆甚至想往小公子饭菜里下药,还好被我发现了。”
“岂有此理!”
苏桥松一向温和的面容出现了愤怒之色,而后他叹了口气,盯着那些饭菜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此事说来话长……”
苏桥松十岁时,苏父又娶一妾,不久便有了苏扶卿这个弟弟。可惜父亲去世得早,聂夫人沉湎于悲痛,思念成疾,产下一名女婴后身体愈发衰弱,在苏扶卿九岁时撒手人寰。
而老祖母一向不喜聂夫人,认为儿子娶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是对她当年强行安排婚约的抵违逆,因而从不给她好脸色,连带着不喜苏扶卿。
而苏扶卿没了撑腰的,苏家庄上下的人自然跟着轻视他。
苏桥松比这个二弟大了十岁,自然能分得清是非曲直,他认为父母之事不及子女,他的弟弟妹妹是无辜的,不应当受上一辈牵连。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名门也难免,顾殷久没预料到背后还有那么一层,他本来还以为苏扶卿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我一直忙于家族事务,庄子内务一向是祖母掌管,扶卿好几次怕我累着,也没跟我说实话。”苏桥松神色忧虑。
顾殷久拍着胸膛,宽慰道:“苏大公子,你放心好了,如今你弟弟跟着我修习,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他。”
苏桥松笑了笑,他看着顾殷久,语气恳切:“我有一事想麻烦顾公子,这两个月,我将离开苏家庄,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一下扶卿。不知可否带他前往药谷,给他一个与你同修的机会?”
在梦境的深处,遥远的记忆如涟漪般缓缓浮现。
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腼腆的小少年看向他时,眼中满是仰慕与欣喜之情。
顾殷久很是好奇是什么事让苏扶卿出现如此巨大转变,可偏偏对方每次都将他堵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至天微微亮,苏扶卿身上的寒凉才渐渐褪去。
顾殷久从半梦半醒中,突然下巴传来一阵刺痛,他迷迷糊糊地揉着下巴醒来。
却见下方的人皱着眉看着他:“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顾殷久低下头,发现自己一只手还按在这人后心处,而另一手紧紧扣着对方的腰,丝毫不让人动弹。
顾殷久笑了笑,这才把手挪开,一晚上抱着个人没怎么动过,如今手臂略有些麻意。
他揉了揉下巴,疼意犹在,忍不住嘶了下,声音沙哑:“苏公子,你可真不厚道,昨夜要不是我费力给你护住心脉,你哪还能这般活蹦乱跳。”
却听这人冷冷道:“谁要你护了。”
顾殷久心里暗自嘀咕:长着这张脸,却有着这个性格,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了。
顾殷久靠在旁边石头上,这一夜没睡好,加之灵力耗损,面上隐隐青白,却尚有心情开玩笑:“是嘛,这昨夜也不知是谁,睡着了一个劲喊冷,还喊着‘抱我快抱我’呢!”
苏扶卿信他就有鬼了。
不过约莫是想起昨天自己在不清醒的状况下,被他有意无意地逗弄,套出了许多平日里不会轻易出口的话语,苏扶卿眉头微微皱起,迟疑道:“我昨日可有什么失态之处?有说过……”
苏扶卿的话才落了一半,顾殷久便迫不及待地插话:“失态?那可真是太失态了!苏公子昨日的表现可谓是让人眼界大开,简直叫一个言辞热烈、直言不讳啊!比如男子喜欢男子无需掩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什么的,没想到苏公子表面冷淡,内心却如此奔放啊!”
他摸着下巴连连摇头,“可惜了,这样精彩的场面,只有我一人有幸目睹。”
“……”
苏扶卿脸一阵青一阵红,立马走开数步,站得离顾殷久远远的,好半晌都没有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