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万珠厉声长鸣,大叫着“神仙快救我啊”、“观音你在哪里”、“我有荷包护身”这些话,都没有回应。
直到最后,他才想起来小屋里还有个“陈俊生”。
可惜太迟了,他没机会喊了。
这白衣红眼的鸟兽叨出了他的肠子,吃掉了他的眼珠子,然后踩碎了他这昂贵的一身。
“轰隆隆——”
陡然一声惊雷响起,刺眼的光亮将这黑夜划开一瞬,又沉寂下去。
这黑天像破了个窟窿,倾盆而泄的大雨淹没了庞城所有的声音。
直到天色泛白,雨才歇下来。大街小巷,已是不浅的积水。
李婆手里握着阿瞳的手,目送着那抹猩红的车灯彻底消失在水北街,才转身关了大门,带着阿瞳往回走去。
“哥,出来感觉如何?在家都快发霉了吧!”徐瑞泽吊儿郎当勾着方向盘,说着脑袋就要往后转。
“……转过去。”乔云林冷道。
什么作死玩意儿。
还有这种高危杂技到底是哪家驾校教出来的??回收吗?
徐瑞泽盯上了后视镜,问:“不过哥,你去崔奶奶的旗袍店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只是收拾遗物。”乔云林回。
徐瑞泽:“真的吗?我不信。”
乔云林:“好。请随意。”
他这个傻缺弟弟是个碎嘴子。小时候崔思灵怕他在家太闷——本来就又聋又瞎,时间长了怕再给憋哑巴了——因此不知道从哪领回一个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小破孩儿,给他解乏。
所以嘴碎是徐瑞泽的天赋。
不理他,他也能叨逼叨自嗨个十天十夜,全自动的嘴,需要24小时的全职陪聊。
可惜他不行,他很困。
徐瑞泽不消停,还要说什么,眼睛一瞟,他哥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徐瑞泽一脸震惊:“我去……不是才睡了三天吗???”
话虽这么说,小徐还是松了松油门,抬高了些温度,服务意识相当到位。
……
又来了。
那个不知所以然的怪梦。
崔思灵不在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因为这个愈加频繁的梦。
只要他闭上眼,这霸道的梦就好比个只会动手的流氓,卸了他浑身的力气,像是在提醒,在警告,在催促……
四周一片深沉而静谧的黑暗,阴冷又湿寒。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却总觉得无比熟悉。
这梦沉重,他却一身轻盈。似乎是成了哪个无家可还的游魂,一叶看不见渡口的扁舟。
乔云林一声不吭,死了一般,躺在沉浮的黑暗里,熟练地等着梦的尽头。
可不知怎么,今天却奇怪。
他没醒来,却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撞上一口棺。
这是具空棺,不知沉了多长时间,成了一道门。
乔云林看见自己苍白的手指扶上那口黑棺,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门的那边,站着个身影。
不远,好像也不近。
只是安安静静的落在那儿,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你是谁?”乔云林问。
无人应答。
有清雪顺着门的那边拂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