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江唯一说,“就是我的心太小,只能装把我从水深火热里救出去的那个人。”
……
酒庄后的葡萄园,夏季翠绿成荫,黄昏的余晖洒落枝叶,绰约地将土地染金,踩实在上,独有份悠然见南山的闲适。
江唯一的长裙仔细提在手里,腰间皱褶随意几层,满不在意的设计反而更精致成了必不可少的细节点缀,轻松又清新,没那么隆重的拘束感。
时闻沐浴在晚霞下,穿着江唯一自嘲不成熟的第一次创作,她想起离开内厅的时候听李赫兰不怀好意的直白话:“我觉得你的眼光,一年比一年差了。”
江唯一自认为,她从小到大,除了惦记偶像就没喜欢过别的男生,李赫兰说她的眼光越来越差,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时闻的身形轮廓偏瘦,眼形似桃花,比正常男人要多几分精致气息,又因为当刑警而有骨子里淌着的英气在。
按道理说李赫兰嫉妒,也是情有可原。
“我和李赫兰就是从中学到现在的普通死党关系,初恋什么,都是蒋诗诗乱说,你能推理到吧?她是在帮我试探你,可能也想看我们笑话,想看你吃醋。”
“知道。”
江唯一再没什么好说,直到时闻问起:“你和他关系很好?”
“他和我一样,都是班级里,被其他人排斥的人。”
“嗯。”
“我们第一次交集,是在他被同学们第一次排挤后,我没看下去,就和他说了一句话。”
“嗯。”
“真的,没有什么初恋关系,”江唯一差点举手对天起誓,“他当时可凶了,垮拉着个脸,又没你好看,我真的不喜欢,我就是把他当蒋诗诗那样的朋友。”
“后来两家的大人又认识,就多了些联系。”
江唯一坦诚至极的肺腑之言或许有效,等到聚餐的时候,蒋诗诗提议起玩剧本杀,时闻屡屡护着江唯一,饶是她是陷害他的凶手,他也心甘情愿往脑门上贴了纸条。
最后一场,江唯一的角色是个实习护士,时闻是她所在实习医院的医生,他们两一见钟情,在间出租屋里同居,但凶案发生,她和时闻都成了杀害另一实习护士的嫌疑人。
搜索线索期间——
李大和死者的亲密照。
出租屋邻居对于李大生活作风不好的闲言碎语。
李大买了项链,但是过了小美生日,那条项链还是没送出去。
……
嫌疑人“小美”悲愤地将线索一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蒋诗诗斜她一眼:“不要入戏太深。”
时闻指缝里夹了根老余递的烟,没顾其他人“为什么有闲情逸致聚餐,就是不去看看几个亿地皮”的想问不敢问眼神,他薄的桃花眼皮淡淡耷拉,嘴唇抿直,线索卡在净白青筋明显的手里玩转。
“案发的时候,我在小美身边,我们在一起,我正准备给她送上由于近期手术过多而疏忽了的项链,她也知道。”
“我不知道,”江唯一一脸我不听我不听,“你肯定是和她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还想骗我,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凶手就是你!你怕被我发现,就先把玲玲杀死,这样就可以和我继续在一起,也能顺利继承我们家的鱼塘!”
“……”
“戏不要太多,”蒋方说,“目前的各种证据都指向,你发现了李大的另一面,因此精心谋划绑架,准备拷问出玲玲和他的私情。”
“但没想到,由于绑架过程的不熟练,导致死者意外死亡?”
“没错。”蒋方接上他姐姐的话。
“……”
江唯一卸了自己虚伪的面具:“这只是个游戏,你们不要深究到这么细节的地方去。”
“总之,不是我们,”时闻维护自己,连带着江唯一一起维护,“不信你们看邻居家的门口,安装了摄像头,我们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过。”
“……”
“这还有摄像头?”李赫兰不敢相信地问。
时闻将自己准备隐藏起来的线索公布:“真的有。”
就是摄像头根本没这么细节,拍到他们没出去过,只是拍到了有两道鬼祟的身影回他们同居的屋子。
也可以说,是死者和时闻。
各种线索摆在一起,所有人沉默着,江唯一说:“不然,我自首吧,其实我就是杀了死者的——”
“不许场外!”蒋诗诗喊。
“不许!”蒋方也加一。
老余勉为其难:“那我也,不许?”
时闻坐在江唯一身边,轻描淡写朝她望来,游戏进入下一阶段,搜索新的线索,公布线索阶段,江唯一坐立难安的姿态表现得更加明显。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不想玩了。
时闻在一次发言的人结束长篇大论的发言后,淡淡道:“凶手是李赫兰。”
江唯一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她一直都以为,是时闻和死者有私情,哪怕是游戏,她代入感非常强烈地也不想让这件事发生。
时闻说:“李赫兰饰演的角色暗恋我女朋友,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插足,所以在我忙于工作冷落她时,他散播了不利于我的消息,在她准备拷问死者时,施以援手,再暗地将死者除去,这样就能让她以为是自己造成的失手,也让死者再没办法开口澄清,他安慰她,再购买了机票两人准备逃往国外。”
不巧的是,李赫兰在这次剧本中正好是江唯一的青梅竹马。
他怎么听,都觉得时闻是在指桑骂槐。
游戏结束,剧情真如时闻推理的那样,几乎没什么差。
由他的嘴里说出,更染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
江唯一头一回在时闻和他人的立场中对他人抱歉,回去的路途中,不由得问时闻:“只是游戏,你为什么那么认真?”
吃醋?她才不信。
“怀疑他。”
江唯一一滞,思绪绕几拍。
时闻说:“李彻兰那边滴水不漏,我喊了蒋方和老余过来,看看他和酒庄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唯一愣住:“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怕我泄露——”
话锋一转,江唯一往座位瘫去:“看来所有人都是你找的演员,就我不知道,你们觉得李赫兰在我面前没城府,容易露出本性吗?”
“就我们局里的人知道,”时闻停车,揉了揉她脑袋,“你乱想什么,你是受害人,告诉你有助于提高你的警惕,也不是什么关键的事,但一般人不能知情。”
“我还是不开心,”江唯一闷闷不乐说,“我以为你吃醋。”
“要我表演个吃醋?”
“我觉得我日常生活中吃你的醋可多,一天能吃个百八十遍,你每次吃,假惺惺的,你根本不在乎我!”
车子路过临江广场,江唯一余光望见广场五彩斑斓的光柱,夜生活刚刚上市,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层出不穷,她觉得游戏里的贫嘴习惯带到了现实,她此刻真像那个绝望崩溃的小美:“看到没,这是我和他以前读中学时的广场,我们那时候经常去做陶瓷人,几块钱一个,他做一个像我的,我做一个像他的,我们两一来二去也就感情更加深了,他现在要坐牢,我不能眼看着——”
时闻一言不发开始解自己的安全带,说上瘾了的江唯一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处境,还在念念叨叨:“我们两就该同甘苦共患难,我要陪着他去——”
“真坐呢?”
江唯一一顿,硬着头皮道:“当然是陪着了。”
时闻下了车,走向灯火通明的临江广场。
江唯一打开车窗,脑袋探出窗户外:“你干嘛去?我开玩笑的,小仙男,你快回来!”
夜风里,时闻回头看她,语气沉静说:“小仙男生气了,小仙男还很吃醋,小仙男决定,他要去怒做一百个陶瓷人,送给他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