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江唯一的尴尬程度光用社死两字不足以形容,当时闻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瞥过来,她心里打着鼓,偏偏表面上强装镇定。
蒋方或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了些头,没再吭过一声。
又是一小段时间过去,时闻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不和我说?”
江唯一气他的态度,话的内容看似在关心这件事,表现出来像习以为常,如同得知了老同学的婚讯。
她用非常嘲讽的语气回问:“那天你舅舅不是在订婚宴会上吗?他没和你提过?”
“没提过,”时闻停顿一瞬,或许是觉得回答太冰冷,又温和了些,补充说道,“这两天没和他联系。”
“噢,难怪。”江唯一无所谓般回。
接下来,再一度回归鸦雀无声。
终究是江唯一受不住了,朝蒋方冷冷瞥了眼,话音更是冷到能冻死人:“我是没长嘴吗?谁让你替我说话了?”
好心当和事佬,还被江唯一这样呛,蒋方抓了下脑袋,无奈说:“行行行,你俩唠,我闪人了行不?”
估计案情早在房间内交流完了,因此他们两刚才才有时间把注意力转移到江唯一身上来。
蒋方不需要再和时闻沟通,有些灰溜溜的招呼也打完了,走时,都没人关心他,狭窄的客厅内时闻和江唯一仍然在沉默地对峙。
蒋方走后,客厅本来就不大,装下不约而同竭力压抑着的两人,更显逼仄。
江唯一其实很想跟着蒋方一起溜,扳回一局。
让时闻知道,她和李彻兰订不订婚,对他两来说没什么实际意义,他们的结局反正改写不了。
举棋不定间,最佳的时间段错过了。
时闻注视她良久过后,忽然问:“江唯一,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
江唯一:“?”
怎么话题转移得令人如此猝不及防?
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关心这好不好。
“还有,”时闻竟然能面无表情地帮她回忆起这句话,“上回在休息室内,你说过,想和我做。”
“……”
如果嘴里含着液体,江唯一指定能第一时间喷出来。
然而现在就算没有,她也差点被口水呛到,惊了下,失声问:“你说什么?”
“你想不想和我复合?和我做?”时闻再一次重复。
理智告诉她应该坚定拒绝,可是,江唯一的心绪被轻易牵动,脚下如生根,回望过去,竟鬼使神差地点了下脑袋。
时闻抿了下唇,没再说话。
江唯一在心里猜测,好了,时闻现在肯定是后悔了,他一时间没有经过大脑说出来的话,怎么能够作数呢?
倒是自己,还真上套了,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真的拍死前几秒钟毫无骨气的那个自己。
没想到时闻却朝着卧室转动轮椅,淡淡说:“过来吧。”
江唯一脚步还没动,他可能意识到这种高冷行径不太行,又转过来,朝她的方向行动。
过程中,他的眼睛始终钉在江唯一身上,看得她的心脏急促跳动,如密集鼓点,完全没停歇过。
“我会改,以后都是我走向你。”时闻这样和她承诺。
江唯一一时之间不能适应,不是很敢接受这样陌生的时闻,许久没见到过的时闻。
直到时闻彻底来到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手,虽然还是没什么大表情,眼眸里像是无机质,灰暗到无光。
可江唯一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他的手心温度,并且时闻随后环绕住她的腰,声音沙哑而缱绻:“唯一,其实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江唯一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强硬地把他脑袋抬起来,同她对视。
于是时闻猝不及防间,被她瞥见了眼内失控的情绪,隐忍、怀念、失而复得的欣喜……
江唯一脑补得很多,但时闻的眼神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这样的时闻让她心硬不了一点,反而是柔软到一塌糊涂。
江唯一吸了下鼻子,越想,越觉得这一段时间过得委屈。
她哽咽着:“时闻,我一直没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时闻轻声回:“都过去了,唯一。”
“不行,没过去,完全没过去,”江唯一像个没得到糖就极度执拗的小孩,“医生说过,只要复健,完全有好转的可能,为什么要放弃希望?为什么……”
为什么时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放弃她,放弃两人之间的所有回忆,放弃这段本就来之不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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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入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连黄昏都没点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