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还没觉得多疼,这会儿身子回过味了,痛感也扩散开来了。
心烦意乱地将陆元修给他的药膏细细涂抹在肩膀的位置,再往下就够不着了,刚想喊他的贴身小厮元满帮他,又想起元满被派出去办事了。
想要叫院外的几个丫鬟进来伺候,又突然想起他哥提到的,虽然他们家不兴这个,但他若实在想,就将那几个丫鬟收进房里,陆元清打了个冷颤,索性算了。
想到白日模模糊糊看到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他眼角微微垂下,“砰”的将药膏扔到桌上,半裸着身子将伤就那么晾着。
脑子里有的没的一团糟,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被子堆叠在腰间堪堪遮住胯骨,原本光溜溜的后背上多了几道青紫,床上的人明显睡得不太安稳,眉眼之间都带着愁容。
半开的窗间吹进丝丝凉风,陆元清打了个冷颤,身子不由地想蜷缩起来,躬起的背扯到伤处不由发出一声呻吟,眉头锁的更紧了。
朦胧之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床边,睡梦中他只感觉到粗糙的触感游走在他的腰身、背部。
过了一会儿,一股暖意包裹着他,房间再次回归平静。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陆元清趴在床上只觉浑身不得劲。
元满进来时便看到陆元清将自己一惯抱着睡觉的长条软枕丢在地上,正直起身半跪着挣扎起床,背上的痛此时才席卷而来,“嘶”的一声整个人又倒了回去。
陆元清看见人先是一愣,便立刻往他身后去看,嘴上只问,“回来了啊?”
“少爷真是不让人省心,我这就离开一晚上,您怎么就折腾成这样?”元满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搀扶他坐起来。
“行了,没多大事儿,也就瞧着吓人。你在被揍的就是你。”陆元清坐起身活动了下腿脚,感觉背上的伤还没被压麻的胳膊难受。
“少爷这是又做了什么惹得侯爷动这么大火?”
陆元清一听这话就知道,昨夜的事儿被他哥压下来了,没人敢议论,但他懒得再提自己干的这蠢事,此刻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眼神一直往门口方向瞥,半天也没个人影,到底还是沉不住气问道:“没找到人?”
元满摇了摇头,“您说的几个地方我都去过了,不曾见到世子,会不会是看错了?”
元满叹了口气,他觉得是他家少爷太过思念卫王世子,一时恍惚看差了。
他家公子与卫王世子自幼交好,三年前千秋节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卫王世子不告而别,之后两年也没再入京。
虽偶有通信,元满总觉得他家公子收到信并没有太开心。去年甚至扬言,他便要割袍断义,与世子绝交。
但之前的一场风寒后,他见少爷又满脸气愤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把信封塞的鼓鼓的,叫人送去卫地。
陆元清也不知李长昭闹什么脾气,前一晚还好好的,一起玩闹,抵足而眠。第二日睡醒就没再瞧见人,直至卫王离京。
之后的通信都冷冷淡淡,每当节日庆典各地藩王回京朝贺都推说事务缠身,进不了京。几次之后陆元清也来了脾气,不想热脸贴那张臭脸。
但那个梦之后,他思来想去决定低一次头,给李长昭写信邀请他来京城,他不想他们真像他梦里那样渐行渐远,到他死也没见上最后一面。
元满看陆元清心绪不佳,插科打诨道:“兴许世子的回信还在半路上呢,我看就是公子太想世子,看谁都像世子。”
陆元清抿了抿唇,“想他做什么,没良心的东西。”
昨日带着那两个小馆儿回来时,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像极了他的发小,卫王世子李长昭。
可按理来说他如今应该在封地,没有诏令是不得入京的。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被噩梦缠绕,一怒之下写给李长昭的长信,他内心又有一丝隐秘的希望。
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
手触碰到枕边的瓷瓶,他疑惑地拿起看了看,打开发现里面都是乳白色的膏脂,一股浓郁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
他在被子上嗅了嗅,果不其然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背上定然涂满了这个药膏。
“今早还有谁过来?”
“奴才也是刚回来不久,听秋月姐姐说大清早大公子来探望过。”
陆元清心里烦闷,推搡着将穿了一半的里衣扔到一边,一脸烦躁地趴回床上,“不起了疼死算了。”
元满早都习惯他家公子这副样子,自是知道哪里有惹这位爷不痛快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苦口婆心道:“那奴才去给您将早膳端过来。”
“不吃!饿死算了!”
陆元清攥着手里的瓷瓶摩挲,这药膏与他昨夜用的树脂味道的完全不同,里头的泥土味道是极其珍贵的龙骨,他哥要是有这好东西昨天就给他了。
且这药京中少有,若是他哥送的,昨日就该给他了。
那会是谁?
陆元清鞋子也陆不得穿,噔噔跑出房门,在院中环视一圈,只看到元满担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