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缓缓说起别的,“那天事发突然,采仙阁的所有管事全被带走了,楼里的姑娘杂役全都分别关押起来审问,只是没想到,如今倒方便了他们实施□□。”
“他们?禁军?这……这怎么可能?”陆元清不可置信,身为禁军守护皇城,保一方安危,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清姿晒然,禁军?保护?呵!
都是狗屁!
当初她被强卖进采仙阁,巡城卫近在眼前她拼了命去求救。
她那管事却只是笑吟吟的将几两碎银塞进对方怀里,他们便仿佛没看见一般。
采仙阁也有不少人逃走,却又被身穿铠甲的士兵送了回来,被打的犹如货板上的烂肉。
矜贵的小公子哪里知道那些人不过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你来,是不是也想知道采仙阁有没有禁药?”
“当然有,这西市坊哪家秦楼楚馆没有?嗅一嗅就能让人上瘾呢。”
“可是,这些禁军他敢搜吗?”
“弄垮一个小小的采仙阁确实不难,可是得罪了背后之人,那可是另一回事了。”
清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倚在窗边,透过缝隙看到下方的禁军正将一个黑衣男子压在地上捆绑。
“快了。当钱财,权力都摆在明面上,这件事就快结束了。采仙阁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繁华,届时希望公子还能来赏脸。”
“你说的背后之人是谁?”这采仙阁在京城算不得有名,只是在西市来往商贩,外地人多了些,才显得繁华,这两日陆元清还专门让人盯着郭家,不见有人为他走动啊。
清姿摇了摇头,“好了,公子快些走吧,再晚些,禁军们都上楼来了,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听杨兄说昨日那个滋味不错,今日该轮到我了吧。”身穿红色甲裙的士兵跨出上楼,声音浑厚。
“我说你小子今个儿不急着回家了,原来也打这个主意呢?”
“我们也是沾了张都伯的光才能放松放松,不然这采仙阁的女人都不够分的。”
“要不一起?哈哈哈哈哈......”
“行了,别太放肆。别忘了我们来是干什么来了。”一道细微沉闷的声音劝阻道。
“跟兄弟你还装上了,当初抢破头争这差事不就为这个一口吗?”
“就是,深秋露重,兄弟们找个暖被窝睡还不行吗?”那个说要一起的人附和道。
“怕什么?外面那群蠢蛋守得严实着呢,再说,我看谁敢出去乱说。”
劝阻的那人还想说些什么,被身边人不耐烦地打断:“行了,知道你来是为你那相好的,放心,兄弟们还不至于跟你争个婊子,上头神仙打架,过不了几天这事估计就摆平了,到时候可没这好事了,你也别在这兴头上找兄弟不痛快。”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两人躲在房檐之上,陆元清愤然道:“太过分了!这么多禁军,怎么能任由他们胡来?”
李长昭捂住他的双耳,就像清姿说的,白日里这是长安繁盛的市井,实际上生活着最苟且的一群人,死一个,丢一双,不会有人在意的,这些肮脏丑事或许每天都在这里轮番上演,无法上达天听。
回到家陆元清都还在生气,一个小小都伯,也就能统领百人,就敢如此为非作歹,其他人还指不定什么样呢!明天一定要向他哥告状,再让张治言好好给他爹说说,整治整治这些不良之风。
守护京城的禁军,成了欺压百姓的主力,守卫的地方,成了他们狎妓的淫窝。
月色被周围的云雾笼罩,显得黯淡无光,陆元清的低垂着头,与李长昭相对而立,一下一下用额头点着他的肩膀,闷声道:“阿昭,夜里的长安,跟我以往看到的不一样。”
光鲜亮丽的小少爷,听过一些尔虞我诈,却哪里见过最底层的肮脏。
李长昭沉默了,他没办法告诉他,卫国最北边的小镇上,尸骸遍地,百姓衣不蔽体,而造成这幅惨状的,不光是野蛮的敌寇,还有穿着大兴战袍的守疆将士,没有人知道,那副场景给年幼的他带来怎样的冲击。
很长一段时间,他一闭眼便是那群人的惊恐与祈求,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怨恨。
直到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自京城秘密送来,里面各式各样的糕点,还有个带锁的小盒子,李长昭极为眼熟,那是陆元清宝贝得不得了的小金库,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堆碎银子金瓜子。
长长的信纸上是他熟悉的稚嫩笔迹,是卿卿知晓卫地苦寒,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特意将自己攒的小金库送了过来。
还不忘叮嘱,要多分给其他小朋友,这样在陌生的地方才不会受欺负。
那时,正好一个干瘦黝黑的孩童拽着他的衣摆,他便将从千里之外而来的糕点分了出去。
信纸像暖阳一般照进他的心田。
军令下达了半年,城门的脑袋不知挂了多少颗,卫国北部的那座小城,也迎来了它的曙光。
李长昭请抚着陆元清的背,声音暗哑:“会好的。”卫国会好,长安也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