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交了生辰八字,是心甘情愿的,自从陈骐出生,陈金就特别疼爱他,虽然不是陈家亲生的孩子,但毕竟要讨好他主动去献祭,零花钱父母是不少给陈金的,教育住房也都不含糊,什么好就买什么,可陈金把钱都攒起来,等着弟弟回来一起花,他难得从观里回家一趟,陈金就给他买喜欢的东西,零食,夜里,兄弟俩躺在床上,一宿一宿地聊天说话,又笑又闹,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每次都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出来,陈金太爱这个弟弟了,连命都愿意拿出来。
陈骐见到哥哥是特别活泼开朗的,每次从宜燃回道观,话也多,也喜欢跟香客闲聊,后来他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见到熟悉的香客,也只是轻道两句“慈悲”,就是因为他知道陈金交了生辰八字,要替陈家的子嗣献祭去了。
那一天,陈骐的心脏就像猛地被挖空了一块似的,不诵经,不烧香,请了假,蜷在床上,心口疼得他身体发颤。
在外漂泊这些年,陈骐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潜心学道二十年,试过不计其数的办法,做过成百上千的道场,哥哥的心脏病还是越来越严重,陈金渐渐衰弱的心脏和身体,成了陈骐身上的逆鳞,谁也不能提,不能碰。
二十年都没找出来的办法,怎么可能在最后的三年里找到呢?
想到这,陈骐近乎绝望。
“师兄,你别难受,我.......”
冬阳正说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嗡”一声,一下子就提醒冬阳了,他拍拍陈骐的腿:“等咱们出去,用续命app把那些冥官叫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他们不好管吧,神仙不轻易管人间事,”陈金很为难,道,“我弟弟现在心情也不好,再让他们推诿一顿,唉。”
“他们敢,”冬阳面有愠色,“他们委托我的时候就偷我气运,让师兄抓了个正着,当成了把柄,有半点出格的事,说半点出格的话,我先一纸诉状烧到城隍老爷那,城隍不管,我就往上告,我要闹大了,看谁下不来台。”
“对,我可把他们忘了,就叫他们来。”
陈骐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眼里终于多了些欣喜:“就算管不了,也能给咱们点建议。”
“建议?他以为打发哪个要饭的呢?”
冬阳瞪了眼,不依不饶:“既然敢偷我气运,欠了我的债,活该他倒霉,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扒层皮,也得给我扒下来!”
冬阳发火,把陈金和陈骐吓得怔了,良久,陈金才敢轻推推冬阳,小声说:“冬老板,你的眼睛,刚才有点红。”
“正常,红眼怎么了,”冬阳不以为意,“你在这见鬼也不稀奇。”
陈金:“.......”
陈骐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陈金别说了,随后给冬阳揉着胃,尽量揉得轻,也怕碰着他肚子的肿块,让他更疼,柔声跟他说:“阳阳再休息一会,不疼了咱们就得走了,不能留在这个地方。”
“好多了,”冬阳又恢复往日可爱乖巧的模样,“走也行。”
陈骐不允:“再休息一下,师兄抱着阳阳,乖。”
就在这说话间,正前方传出一阵锣鼓声,不是那种从远到近的有个过程的那种,是非常突兀的,这声音就出现了,三个人都听见了,立刻警惕起来,朝前看过去,除了浓雾和一堆左宽右窄的棺材房,什么都没有。
冬阳完成之前的委托,拿了感知能力加成,可以预感到事情的吉凶,他发觉这事不太好,就问陈骐:“师兄,法器拿了吗?”
“没有,都在车上,但提前画了几张符,就放在怀里了。”
陈骐说:“看来这不太平。”
“这里是一片乱葬岗,这一片青砖下面压着很多尸骨,”冬阳对这套说辞十拿九稳,伸出食指,指着那些棺材房子,“那些看起来像寿材的房子,其实就不是给人住的,如果推开门,会发现里面非常小,没有窗户,这里常年有浓雾遮蔽太阳,没有日光照射,青砖石的辟邪效果不会完全发挥出来,但是毕竟靠着材质镇邪,这么连成一片,也能压制野鬼。”
“哦,怪不得!”
陈金“哎”了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起被上身之前的经历:“我听冬老板这么说,真想起一事来,我记得我在这石砖路上走,本来我走在你俩前面,不知道溜达多长时间,看见一个岔口,我想回头叫你们,商量一下咱到底往哪个方向走,我一回头,你俩不见了,还听见岔路那边有人叫我,我觉得你们在眼前一晃就消失了,特别不对劲,但是听着像我弟弟的声音,我一心软,想着还是回头看看吧,结果我刚扭过头,突然眼前一黑,现在寻思寻思,应该是被地下镇不住的鬼蒙眼了。”
“不对吧,哥,你说的和我俩看到的完全合不上,”陈骐本来想问问冬阳怎么知道这里的事,听陈金叙述,却发觉有远比冬阳知道这鬼地方的底细更重要的事,眉头不禁紧皱起来,问他,“你说的走在我们前面,是鬼上身之后,我和阳阳就在你身边说你不对劲,你根本就听不见,从这才不正常的,我真的确定你是被上身之后才快步冲到我俩前面的。出事之前,你和我们一直都是并排走,还聊着天,你不记得了?”
陈金茫然摇头:“咱没有一起走啊,我记得刚进老竹林那阵,你说冬老板胃病又犯了,肚子疼得不行,走不了,你和他走慢点,让我到前面探路,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