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从唇角溢出，他的身体摇晃了一瞬，最终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风声呼啸，笛音未歇，星澜的光辉仍在蔓延，

温客薇看着百花谷的变化，轻笑了一声，苦涩而满足。

“我等了那么久，这一切终于顺着我的心走了……”

她伸手落在冰棺上，透过寒霜凝视着公孙契的脸。

时光仿佛倒流，她仍是那个依赖着对方的少女，而公孙契依旧安静沉稳，如同过去。

“公孙姐姐啊……”她喃喃道，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若是当年那些名门正道对我们好一些，我们哪里会走到这一步啊？这明明都是他们的错。”

她的声音透着隐忍的痛意，那些曾经的背叛、厌弃、猎杀，哪一桩不是将她们逼上绝路？世人口口声声称正道无私，实则不过是披着道貌岸然外衣的刽子手。她们想活下去，便成了‘魔’，成了‘异类’，被赶尽杀绝，被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端木仪站在不远处，神情平淡：“我也只是因为当年欠你和温客薇的人情，才会帮你。”

温客薇没有回头，只是低笑：“你还是这样。”

“不要执迷不悟，回头是岸。”

温客薇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讽刺，她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问道：“你觉得我……还回得去吗？”

她仰起头，望向百花谷的苍穹，深深吸了一口气。

谷中的空气仍旧带着花香，可那花香中夹杂了淡淡的血腥味，刺鼻，却真实。

微风拂过，她鬓角的发丝被轻轻吹乱，映着漫天星澜，她的眸光仿佛微微泛起了泪光，却又瞬间被她隐藏得无影无踪。

“分明已经五百年没见了……”温客薇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落入湖面的涟漪，“怎么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不像是个魔族。”

端木仪沉默片刻，随即淡然开口：“你也还是那么执着。”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苍穹之下，黑红交错的百花随风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世间无常。

“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正与邪……”他缓缓道，“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撕咬罢了。”

温客薇闻言，轻笑了一声，那笑意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或许，你说得对。”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端木仪的脸上，微微侧首，似是想看得更清楚些。

她轻声道：“你还在当年为我没保护好你妹妹而气我吧。”

端木仪的神情微微僵了一瞬，随后沉默了很久。

许久，他才淡淡开口：“那件事……不怪你。”

他声音很轻，像是藏着许多说不出口的东西。

“事因令狐慈……”他顿了顿，语气低哑，“也因我。”

…………

无数的星澜疯狂生长，像是汲取了足够的血肉与怨气。它们从枯骨废土中爬起，枝叶在黑暗中肆意舒展，像触手般交缠，黑色与红色的花朵竞相绽放，绚烂得不真实。

谷底的虫豸、微生物，甚至残存的死气，都被这恐怖的花海吞噬殆尽，逃无可逃。血液、尘埃，甚至连空气中的微弱气息，都在这一刻被它们尽数吸收，只剩下一片诡异和寂静。

沈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死了，死得干干净净——肉身崩碎，丹田破灭，身死道消，彻底成为了天地间一粒飘零的尘埃。

所以，当她睁眼，看见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片苍茫的谷底时，不由得怔住了。

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在这里？

沈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淡淡的虚影在风里微微晃动。她伸手触碰自己的脸，手指竟然能直接穿过去，像是捞了一把空气。

她变成魂魄了？

沈笑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奈。照理来说，她死后应当会有黑白无常来接引，可她在这谷底四处飘荡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两个鬼影的踪迹。

她顿时有些泄气。

“啧，该不会是地府也不要我吧……”

她叹了口气，决定试着往上飘。魂魄无形，按理来说应当可以轻易浮空，可她才刚飘到半空，脚腕便猛地一紧，一股冰凉的触感缠了上来。

沈笑低头一看，脸色顿时黑了。

缠住她的，竟然是星澜！

那东西像是活物般缠绕在她的脚踝上，枝叶微微收缩，泛着诡异的蓝光。沈笑愣了一瞬，随即又气又恼。

“喂！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她狠狠地踢了一脚，可魂体没有重量，反倒像是在跟空气较劲。而星澜纹丝不动，甚至更收紧了一些，仿佛生怕她逃走似的。

沈笑瞪着那抹妖异的蓝光，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寒意。

这破玩意儿……居然还能克制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