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气灼热的夏季,印白棠带着他在树林中找了一处清凉的地方暂时避暑,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一只妖精的出现打破了这些。
或许是天气燥热的原因总让人看起来格外急躁。
那妖怪是这样,印白棠也是。
“打劫!既然在我们的地盘休息了就得给我们点报酬!拿不出来就拿你身边这只……这什么?妖吗?哈哈!我还没见过有妖气这么弱的妖……”
没等这只妖怪把话说完,印白棠接连祭出几张符纸在一通大火后,把这只妖怪打回了原型,看着昏厥在地被烧得几乎看不见原型的动物才在一阵考虑过后勉强选择留他一口气。
随后收入了囊中,等着下次路过商铺把他拿去换过稍微不错的价钱。
只是现在,这片区域被大火一通烧过,已经没有先前的凉爽了,印白棠用法力从身后不远处的湖中抽取了一部分水浇在这片区域,以免天气过热等他们走后这片区域的火又复燃了。
确保万无一失后,印白棠带上了蒲东打算换个避暑的地方:“走吧,我记得以前下山的时候还认识过一个朋友,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他家住在避暑山庄,我们过去蹭一阵子。”
蒲东点头应了两下,又在一阵反应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声:“什么叫‘以前下山’?你以前住在哪座山头?你之前的家是在山上吗?”
听到此处,印白棠弯起唇角微微笑了笑,那笑容相比起他平常的故意找茬要显得温和得太多,只是在这层笑容中似乎无奈明显占据大多数。
“娥影山娥月教听说过吗?”
蒲东浅浅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印白棠无奈地笑了一下,看上去也不想说太多:“总之就是我以前的门派,至于我……”
在这次印白棠下山前,他师父虽然说的是:“你施法的风格和处事做派实在与我门派有所出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教你了,不如就趁着此次下山历练也去找找真正适合你的术法门派吧?不过,如果你在本次历练中还能参透我教施法的精髓所在,你也可以回来继续和我们相互学习参考,我也是愿意继续教你的。”
除了这些,他师父前后还说了很多别的话,但是印白棠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
在那段时间之前,他刚得知自己家里出事的消息,当全家丧命的消息从远处的城中传入遥远的娥影山上时,印白棠五味杂陈。
他曾想过下山去,就当是给自己父母收尸,却被通知是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也不用收尸了,因为全家上下什么都没能剩下,就算好不容易在火堆里剩下点什么,也早就被地方官府收刮走了。
当时有人劝他最好先别回去,免得当地官府收刮敛财的时候收红了眼,等他回去了把他身上也被收刮一遍……先避避风头。
也有人说,出了这种事想回去看看也好,只是……消息既然已经能传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八成是连灰烬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那阵子的印白棠心思冗乱,相比起平时,这段时间已经全然无心修炼,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还是想要回去看看。
于是在临行前向师父道别,却没想到他师父跟他说了这么一段话。
这段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不适合我们门派,去换个门派吧。
再说得直白一点,这意思几乎和逐出师门无异了。
于是,下了山的印白棠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人间游走。
他先是走过了自己原本的家,最后和别人说的一样,连一团灰烬都没见过,只剩下了一个正要被官府重新修建的废墟旧址。
他在周围四处打听,听来的消息无非就两条:一个是说这里原本的人家已经全没了,只是听说以前有过一个孩子在外修行,但是很多年没回来过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和家里彻底断联系了。
另一条消息是说,这块地已经彻底被官府占了,除非你有比这个官更高一级的官位,否则想把这块地要到手难如登天。
……
印白棠望着那片旧日的废墟,无声地看了许久,转身离开了。
于那日夜里,在一个能够看得见这块地区的山头打坐,身边萦绕点点微光,嘴里念念有词,就当是再最后送一程自己的家里人。
印白棠在这些信息中随便挑了几点简单地和蒲东总结了一番,蒲东听着只是微微应了一声,不再做些细致地追问。
一人一妖就这么走了很远,不知道蒲东的脑袋瓜里又想到了什么,他抬手牵住了印白棠的手掌心,有些别扭地揉捏了两下,最后只落下了一句:“我也没有住处,没有父母,我只是一只走到哪都被嫌弃的野猫,以后我可以陪着你。”
印白棠拉着他的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下,顺带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纠正道:“你不是野猫,你叫蒲东,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亲近?
蒲东听到这样的字眼时微微顿了一下,他还没有听谁用过这样的词汇来和自己的名字牵连在一起。
印白棠的话把那个避暑山庄说得挺近的,真走起来,蒲东走了一天也没看到哪里有建筑的影子像是避暑山庄。
周围的闷热即使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也没有褪下,蒲东看了一眼身后橘红的落日,又抬头看向了印白棠:“已经走了一下午了,翻了整整一个山头了,你说的那个‘山脚下的避暑山庄’在哪呢?”
印白棠趁着天还没黑又往前多看了看,记一下路。
随后就见到一只粉蝴蝶飞了过来,落在了印白棠的肩头。
蒲东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只色彩明亮的蝴蝶,下意识就跳起来想去扑,结果在他就要摸到蝴蝶的时候被一只手截了胡。
“啊!”蒲东的脑袋一下子撞在了印白棠的肩头,他抬手揉着被撞疼的额头,疼得呲牙裂嘴。
那只粉蝴蝶在印白棠的手里变作了一张信纸,印白棠看了一眼,就顺手把这张纸给烧了。
蒲东揉着额头,看向了他手里的动静:“纸上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