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医务室的门,暖空气瞬间抚慰了冻僵的鼻尖和耳朵。医务室的大妈磕着瓜子的动作并未因赵其的进入而停止。
“肚子不舒……”
“躺那儿吧,给你照照灯。”
大妈手指划拉着电视剧的进度条,自始至终没抬过头。
身体刚触碰到还算柔软的床,小腹顿时失去了防御功能,坠痛感清晰地被放大,蔓延。腰部也跟着酸痛起来。
烤灯对着小腹,慢慢升温。
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易安的脸又慢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他望向自己时眸中流动的温柔,他声音混合在风中的感觉……
刚才,自己似乎又和易安单独相处在一个空间呢。
耳边突然被冷空气扫荡,赵其受激抬头,顿时愣住,下意识就要拉被子盖住上半身。
易安从门外进来,视线一下聚焦在赵其身前的烤灯上。
大妈敷衍抬头望一眼,手中动作停住,在易安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盈盈地张口,手里一把瓜子也赶忙扔回袋子里:“这大小伙子,你哪不舒服啊?感冒了?”
易安笑脸相迎,靠近赵其床边,“我没事儿,送点东西。”
“哦……哎!那谁,你别把我被子烧了啊!”
赵其拉着被子遮挡半张脸装睡,易安在床边停步,望见被子角上用力地泛白的指尖,便无意张口,将手中的奶茶放置赵其枕边离开了。
直至门重新关上,赵其才敢探出头来赶紧摸向枕边,指尖温热蔓延,赵其心头一震。脑袋空白,不敢去思索。
这是……什么意思?
易安想干嘛?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生理期?
她猛地抬被看了一眼外衣口袋,粉色卫生巾的一角赫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刚才都被他收进眼底。
震惊疑惑之余,赵其在心底扼杀了易安只是单纯的善意的想法。
他那种人凭什么会把心思分在她这种人身上。
这种一张普通的试卷都无法完成的人身上。
或许,只是他这种人,消遣的方式罢了。
可这样想着,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赵其的思绪没有一秒钟从易安身上离开过。
她回想着易安从转来后在班里的无视班规校纪,月考的一鸣惊人,每天讨论度颇高时才发现,明明没有去刻意注意他,对他的每一段记忆却格外清晰。
出租车开着空调,车里温度适宜,选择不挤公交带来的生理上的惬意包裹了她。
回到家,依旧是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声,吸油烟机嗡嗡作响。
何温英把炒好的菜端到餐桌上,看到赵其略微惊讶:“今天回来挺早啊。”
随后看向墙上的钟,停在原地,看向门口的赵其,眼角下压,呈现出锋利的角度。
“你怎么回来的?”
赵其低着头没敢抬,压低了声音:“打车回来的。”
“我今天来月事了……肚子不……”
“你现在倒是学会享受了啊,还打车?”
何温英逼近赵其,每靠近一寸就带走一部分她身边的氧气:“我还觉得冷呢,我下班也想打车回家,就你想享受?”
身下一股热流,坠痛感骤然加重,和着没有温度的话语一起拉拽着她的子宫肠胃。
赵其强忍不适,皱着眉抬起头:“那你就打车啊……”
话音未落,剩下的话便被突然而来的一巴掌打得失了声。毫无防备之下,疼痛都未来得及反应,迟钝地爬上半边脸。
何温英叉着腰,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望着赵其,胸口起伏着指向餐桌:“我买菜都挑老头老太太的便宜菜,你还享受上了,你觉得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我还敢打车?你给我钱啊?”
赵其的脸歪向一旁,心脏剧烈跳动,泪水争先恐后涌出。
其实这种责骂赵其早就司空见惯,可是她依旧没有学会麻木,像爸爸赵前明那样,无论何温英多难听的话他都可以当听不见没有反应。她依然还是会下意识地哭,同时从心底产生畏惧,而妈妈这个身份的亲切感在此时作用甚微。
在这种时候,赵其竟然想到了易安,想到了那杯热奶茶。
在书包里,她都还没舍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