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碰上木门,用力时,纹丝不动。
再推,还是没有反应。只有门外的木棍顶在地上活动的声音。
鼻腔间猛然酸胀起来,呼吸难以平稳,张口喘息间许多泪被带下来,心慌乱地狂跳,手上还是持续着往外推的动作。
明明已经知道门被用东西顶死打不开,但绝望,恐慌和委屈还在体内酝酿,在真正摸到冰冷的门板时才被全部触发。
怎么办。
怎么办。
她回去的晚的话,易安要担心了。
……
间操后是韦秀娜的课,语文老师性子柔,学生的课前状态自然要松散一些。
除了易安,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迟迟没有回班级。
易安倚在座位,久盯着门口,那扇开着透风的门延展开的走廊内的视线,他一刻也没敢挪开。
桌位底下的卫生卷纸是没有动过的,书包也不像打开过拿卫生巾,就算去了厕所,已经上课了也该回来了。
易安下意识瞥向靠窗坐着的那个细佻的人儿。
那个正揉搓手里的纸条,准备往董怡桌子上扔的人。
他努力回想间操时高馨有没有出现,但奈何她站在后面,而且每次太烦人,他都不往那里看,实在是不知道她和董怡去没去做操。
赵其到底去哪了呢?
身体不舒服吗?那也应该会给他留字条的,还是比较紧急的情况?
易安抓心得很,重重叹出粗气来,准备起身出去。
“要上课了不知道的呀,偷吃东西的快停停吧。”
韦秀娜进来了。
第一眼便看向想从后门出去的易安。
“易安,上课了,你去哪里?”
“这怎么还少人啊?”韦秀娜没等易安回应,一眼捕捉到后排那个空座位。或许也就是她的课上,赵其被发现不在的速度才会这么快。
闻言,前排的目光一双双投过来,易安的动机便被迫要拿到台面上来了。
他停住脚步,犹豫几秒,看向第一排的陈言靓。
两人很快对视,陈言靓一脸疑惑地挑眉望他,易安点点头。
“老师,我去找一下。”
“好,快去。”
陈言靓利落起身往外走,易安身子僵直,慢慢回到座位,心却一直放不下,眼神还是一直盯着门口。
人才刚刚出去几步,走廊已安静至极无人走动,主人公已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脸色苍白如旧,眼微红,脚步很快,平常一直外翻的衣领难得被拉到头立了起来,人整个都缩着,像很冷一样。
可天气明明已经在回温。
“赵其?你从哪回来的?身体不舒服吗?”
陈言靓的声音温柔极了,伸手要扶住赵其的肩膀却被抬手挡下。
她只摇摇头说没事,便急匆匆地回了班级。
方才发生在少女内心的一场小风暴,在无人的荒原,摧毁之处的痕迹没被少女留下来,她静静回到座位上,似是镇定自若,故意忽视了一路上那双藏不住关切的眼。
说明文阅读冗长无聊,没有听进有心事之人的耳朵。座位中各怀各的心思,在这看似平静和谐的课堂之上悄然酝酿。
一个和以前一样大小的纸球,和以前一样的抛物线落到桌子上,只不过上面的字比以前伸展敷衍得多。
上面写着:脸,红了,怎么回事。
短短几字,抓住了最难以遮掩的地方。字连笔得多乱,少年的心也有多担忧。
赵其脑海中无形中有一只强硬的手,一直摁着控制不住情绪想要向心爱之人示弱的自己,维持着平静的躯壳,她一笔一画回复:上厕所,磕了门框一下,没事。
她抬头观察危险的方向,才慢慢把纸球从背后递到对方桌子上。
易安显然不信也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是把他当瞎子吗,进来时那明显藏不住事的脸和湿润的睫毛,他看得可清楚得很。
他也没了耐心再把疑惑写在纸上,直接伸手拽住赵其校服后的一角向后一拉,让她紧靠在座椅后背,耳边能感受到易安不太平静的呼吸。
“是不是高馨?”
赵其被拉到后面,难掩错愕,下意识望前面,恐自己的一番狡辩化为乌有,发现没事后才立起身来,摇了摇头,继续看卷子去了。
没有想解决易安满脑疑惑的意思。
她有时真的要怪太细心的人,圆起谎来真的很辛苦。而易安自觉低调的一举一动又容易引起高调的关注,到时候或许也只会使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她目前还没有做好迎接所有目光的心理准备,也不想有这个机会。
所以,人得到自己高攀之人就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世界还没进化到美好地去祝福每一种突破常规的组合。这个事实她赵其承认,但代价,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反正她的人生已经不差这一部分糟烂。
话又说回来,易安,我们那么美好的一幕,竟然被保存下来了,在那一刻定格成了永恒。再被那么多双眼睛看过后,这一瞬在不同的时空中,在不同人的心里,在我的心里,又活了一次。
额外幸福了好多次。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