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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爱意随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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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弦在一瞬间陡然高起,震颤不已。

于是他追着白色掠过了江水,紧跟着站在了少女身后。

喉嗓堵塞,如有一团柳絮。

“太高了。你身无内力,轻功也不稳定。以后,”他顿了顿,蓦然想起十多年前他在林氏旧宅看到的一幕——

火浪涛天,恢宏的宅院化作一簇巨大的焰火,深沉夜晚被刺眼的红光烫开一个大洞,弥漫半座天空的火焰将一切事物染成血红色。

年幼的女童被丢弃在滚滚烈焰之中,浓烟障目,屋橼燃烧着坠落,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一齐冲进火海,大约两刻钟后,怀里抱着不知生死的女孩儿。

他当时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被百里东君抱在怀里的女孩就像一只濒死的幼鸟,满身红黑斑驳的血和烧伤,单薄胸膛几乎看不见任何起伏。

战乱之时以幼儿泄愤并不少见,苏暮雨瞧着,心底有怜悯和叹息升起。这种样子,日后就算救回来了也有极大可能短折而死。

岁月当真是这世间最奇妙难测的东西,当年怜悯的幼女现在一身溶溶月色,笑着问他喜不喜欢她。

“让一个人陪着你吧。”

苏暮雨为数不多的道德感被他强行摁下,他在心中不知对林父母说了多少遍报歉,攥着伞的手狠狠发紧。

林浅好奇地瞧着他:“也不是很高吧……怎么,以后你陪着我?”

她顺口玩笑,他却心尖一颤。

“我送你回去。”

十多年前的故人英容在脑海不断闪烁,做了几十年杀手见惯生死的执伞鬼此刻背心发凉,心里默默想着这次来好好去祭拜一下故人。

“我原是来赴宴的,现在宴席未散,我不能丢下我的侍女。”

林浅抱着双臂,笑盈盈道:“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宴席,再去我府上坐坐怎么样?”

苏暮雨讶然,再次感叹林浅的大胆。

然而不等他回应,林浅已经三两步走到了江边,一脚把旁边散落的枯竹踢下水面,借着竹子的浮力一跃而起。

白衣与青丝飞舞,她挥袖而起,如御风飞行,翩然若仙。

对岸江水微荡,林浅踏水而至,须臾间又是一冲而起,落在了楼阁不知几层的一角,风铃在她足下轻晃,她又三两下上了方才宴饮之地,顺手抓回了挂在那里的帷帽,安安稳稳地踏在了刚才吹风的地方。

苏暮雨只来得及抓住她身后的一缕月光。

可月光停在了高楼等他。

帷帽下的纱洁白如雪,被她拿在手中,她笑容清浅,眸光动人,胜过今日的月色。

含姜正欣赏着宴席里的歌舞,颜色俊美的男子跽坐红毯之上,另一男子腰肢柔软,轻衣如雪,随着红毯上男子的笛声款款起舞,美不可言。

林浅对她说想回去,含姜颇有些舍不得这极佳的舞蹈,正想叹息着起身。

林浅往大堂中间瞧了一眼,褪下了手腕上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交给含姜。

“要是喜欢,就赎出来带回去养着吧,你家小姐这点银子还是有的。”

她虽然心里有点膈应这种带点情色交易的事,但不会强求身边人不去做。毕竟这些事在这个世界算不上什么。

含姜看着玉镯一脸震撼,“小,小姐,属下只是喜欢他们的脸……”而且我有银子啊,虽然今天没带。

“人活七十年,能遇见几张喜欢的脸也不容易。你带回去看够了,别作践人家就行。”

其实我觉得遇见喜欢的脸挺容易的。含姜想到上个月去司乐坊看见的几个倌人,默默把这句话咽下去。

“属下谢小姐。”

她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她又说不出来。

于是在月色极好的今夜,苏暮雨第一次送一个女子回家。

那样好的月色,那样好的人,但似乎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路上只是沉默,还没有当初第一次见时的从容。

只是从江畔宴饮之地到乌衣巷的府宅,这一段路似乎太短太短,两个人踩着一地冷白月光,就这么散步一般随意行走,微凉的夜风吹拂在两人的面上,苏暮雨竟然有些紧张,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不似以往。

他在想:暗河不与外族通婚,但当年的苏喆就娶了暗河之外的女子,只是那女子……

如今昌河是大家长,那些陈旧的规矩不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雨墨和唐怜月当年之事昌河也没有反对。那么,雪月城……

雪月城是否会同意此事,司空长风和百里东君当年花了那么多心力才救回来,养成现在这样花朵一般的模样,现在却同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人纠缠……还有已经作古的林父母,苏暮雨稍稍代入一下,就觉得自己能被他们打死。

林浅却没有想那么远,她心底也是释然开心的,她不想一辈子困在过去,如今颇有束缚解开的自由之感,加上今日的氛围又是那样的美好,叫她心底有丝丝的甜意晕开。

于是,府宅之前,阴暗的小巷口里,月光也洒落不进来,林浅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他。

“我后天就要回雪月城了,城里蛛网弟子敏锐,你往后若不便来寻我,就飞鸽来告诉我,我愿意去找你。”

她一手撩开了帷帽下的帘子,笑得眉眼弯弯,“你过来一点,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昏暗的巷子里她的眼睛那样明亮,像一只狡黠的猫儿。

苏暮雨微微凑近了她,几息之后,有一抹温热柔软的触感从他的侧脸掠过,苏暮雨不由浑身一僵。

那种触感转瞬即逝,快到如苏暮雨以为那是幻觉。

他眸光轻闪,眼底的冰山一点点融化,瞳孔从黯淡无光变得好似有星辰蕴藏,目光里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他眉头一点点舒展,好似迎面被春风灌了满身。

要是有暗河的其他人看见苏暮雨这幅样子估计能当场大喊一声:“谁易容成了我们家主的样子!”

她一手撩着帷帽,歪着头看他,眼底有一丝少女的顽皮,似乎见他情绪外露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我喜欢你,要晚安哦,苏暮雨。”

她放下帷帽,转身,不等苏暮雨反应,一缕风一样飘然而去,苏暮雨只能感受到她的帽帘在颈过一掠而过时的一点微弱的痒和麻。

情感真是一件奇怪又伟大的东西,能让冷漠的人变温和,能让沉闷的人变鲜活。难怪无论哪里,总有人以各种方式歌颂它,赞扬它,将它奉上神坛。

只是爱情来得越是美好,凋谢之时也越发令人枉然。

他们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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