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声巨响,五十步之外的耙子被崩成碎片,院子里家禽受惊四处逃窜。
“千金台都有十分之一是我的,逍遥坊又算得了什么?”枪口冒着白烟,林浅把火铳放下,“不去,什么时候朝廷亲自来人再说。”
“估计又是天启那两个王爷搞出来的好事,”顺手接过侍女端上来的冰酥酪,喝了一口。
“想用这事在皇帝那买个好,显示自己能干,可惜了,这群王公贵族目下无尘,哪里明白经济之道,从来不是能完全被人掌控的。”
含姜点头称是,林浅吃了大半碗冰酥酪,抬头看了下繁星璀璨的天空,道:“看样子明天是个好天气,一起随我去东及海岸的鱼市看看吧。”
含姜自然答应。
*
呃……
林浅看了看眼前被爆头的黑衣人,再看了看手里的火铳,不远处的东及海绵延千里,漫无边际,海风带着咸味徐徐吹来,将她身上染了血的轻纱吹得仿佛振动翅膀的蝴蝶。
“小姐!”
含姜一剑杀了最后一个杀手,过来把她整个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沙滩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数十具尸体,其中大多是黑衣劲装,拿着长剑大刀。唯独有一个是深绿色劲装,带着一顶不合时宜还破破烂烂的斗笠,手里拿着一把比门板还大的巨剑。
“这些人估计误以为我们和这个人是一伙的,”含姜走到那个最独特的人身边,用脚踢了踢,发现没动静疑惑道:“这些杀手武功一般,估计这人是中了毒才被钻了空子,只是这头上的伤……”
她俯身把人翻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对过来的林浅道:“小姐,还有气。”
林浅瞧见那人脑袋下的血迹,皱眉道:“刚才火铳用的匆忙,他没来得及闪开,估计是炸开的碎片扎进脑袋了。”
这两伙人大白天的在海边搞刺杀,十几个黑衣杀手肯定不是好玩意,但这个被杀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林浅瞧着他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把巨剑,好似想到了什么,“这把剑有点像怒剑仙颜战天的破军,我记得是被暗……”
心头顿时一跳。
不算太久远的记忆再次涌现,林浅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紧了紧手里的火铳,转身对含姜道:“找人把他抬回去,再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把这里处理干净,找一具相似的尸体放在这里。”林浅悄声嘱咐。
好好的看海逛鱼市只能被迫中止。晚上,林浅回到自己的宅子,脑中却一直想着上午那个疑似暗河重要人物的人。
这是,杀手杀杀手,黑吃黑?
话说暗河三家当中擅长剑术的……苏家弟子?
林浅唇角勾起一丝略带讽刺的弧度。
“小姐,那个人醒了,就是好像……”含姜过来,语气有些奇怪。
“他头上扎进的一块碎片取不出来,大夫们说他脑内有淤血,记忆受损,取出碎片才能恢复记忆,可那碎片扎得太深,取出来会危及性命。大夫们也没有那个手艺,现在那人被我锁了内力,小姐要去看看吗?”
“失忆了?”林浅站了起来,“这可真是……”天助……啊不,天有不测风云。
“去看看。”
含姜走在旁边,还叮嘱道:“这人武功不俗,已经是逍遥天境的高手,又能使得起上百斤重的巨剑,怕是来头不小,小姐,这是个麻烦。”
林浅到了客房,那人一身雪白里衣,很是年轻,大约二十出头,俊秀白皙的脸庞上满是迷茫,原本有些生人勿近的长相莫名地有了几分反差萌。
“你们是谁?”
人倒是十分警惕,在看见林浅二人进来时下意识紧绷了身体,伸手想去拿兵器,却发现身边除了被子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被人追杀到海边,我们救了你,算你的恩人。”
林浅泰然自若坐下,“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你是谁,为何会被人追杀?”
“我是谁?”那人喃喃自语,“我是谁?”
他不断拷问着自己,脸色无比迷惘。
说着大脑一阵剧痛袭来,忍不住抱头惨叫,发出嘶哑的声音,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整个人好似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是……”
林浅给含姜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上去一把钳住了这人的双手反扣在背后,冷声道:“不想死就别乱动。”
“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谁,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我们这里好好养伤,等好了再谈后事。”林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不过为了方便,我先给你起个名字叫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再改回来。”
林浅见他渐渐冷静下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道:“中医词语中有‘离照当空,阴霾自散’之语,你就叫阿离吧。”
那人眼神迷惘,大脑还有一阵阵的余痛,但还有些意识。
他忍耐着,哑声道谢:“多谢。”
尽管失忆,但男人依然明白救命之恩是天大的恩情,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的恩情,对恩人不能无礼。
他想下床被含姜拦住,只能坐着对林浅一抱拳:“我……阿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好好养伤,先别急着谢,以后都要还的。”林浅站了起来,语气漫不经心。
“照顾好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尽力满足。”
林浅和含姜离开。
“小姐,这人可是逍遥天境,全盛时我也不敢和他匹敌,点穴之术困不了他多久,留他在这里会不会太冒险了?”
“逍遥天境我们在雪月城见的还少吗?”林浅反问,“再说,点穴控制不了,毒药总可以。一个逍遥天境要是能收为己用,也值得这样的风险。”
她想了想,再次叮嘱:“把我们的现场做干净点,务必要天衣无缝。”
含姜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