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哲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咯噔一声响。
是沈淮明发来的微信。
“这小子忘性真大,怎么又把画稿落在我车上了?刚才不是还让他拿好吗。”李哲边吐槽边站起来:“还要我帮他跑腿,这马上时装秀就要开场了。”
李哲走两步突然一顿,回过头按住容墨的肩膀。
容墨:“干什么?”
“你,你去送。”
李哲把车钥匙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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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系教学大楼,四楼国画教室A057。
国美院的建筑构造和楼牌设计独具艺术特色,容墨一路问了三个本校生才顺利找到大楼的具体位置。爬上四楼,下课铃正巧打响。
走廊内仍然十分安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墨香。站在A057教室门外,容墨很快就从那约莫二三十位低头画画的学生当中找到了沈淮明。他背对大门坐在教室中间,和所有人一样在全神贯注的忙碌于创作中。容墨不好意思出声打扰,犹豫再三,掏出手机准备给李哲发消息,让他转告沈淮明自己已经到了。
结果刚低下头,余光就瞥见有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你找谁?”那人在他面前停下。
容墨听这声音,陡然昂起头。
郁濯青?
郁濯青怎么会在这儿。
容墨的心一下乱了。
他头发好像长长了些。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但人的头发确实是一直在长的,只不过不会这么快,这么明显。他想他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沈淮明听见郁濯青说话,回头发现居然是容墨站在门口,赶忙起身出来。
“哥!”
容墨神思呆滞,沈淮明叫他,他毫无察觉。
“哥?我的画稿。”
沈淮明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才恍然回过神,咽咽口水,低头把画稿交出去:“噢,对,你的画稿。”
沈淮明笑着说:“郁老师,你看,我没撒谎,真的落在车上了。”
郁濯青低下头,从容墨手里接过来,“下次要注意。”
容墨僵在一旁,视线像是被禁锢住了。可惜上课铃响得很不合时宜,郁濯青没给他继续盯的机会,拿着画稿转头就进了教室。
“哥,那我也进去上课了,下课再来找你们。”
“欸,等一下。”
容墨把沈淮明拉回来。
“怎么了?”沈淮明疑问。
容墨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你这弄的什么?墨水吗。”
“啊?噢,应该是,擦掉了吗?”
容墨用指腹蹭了又蹭:“擦不掉,你有湿纸巾吗?”
“没…”
“沈淮明,过来。”郁濯青坐在讲桌前低头看画:“你这幅画有很多问题。”
沈淮明二话没再说,一个扭身迅速向后转,边走边朝外挥手,示意容墨快些离开。
容墨愣了愣。
沈淮明的背影渐渐将郁濯青完全遮挡住。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就只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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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装秀三人都去看了,容墨并不是很能欣赏得来这类超前奇酷的风格,甚至还差点被一个全脸煞白的“无眼女鬼”吓一大跳,最后离近了才发现,人家只是戴着白色美瞳染了白色眉毛,且也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个留着黑长直发的男鬼。
李哲故意犯贱逗他:“长发男,这不你XP吗?”
“你给我滚。”容墨实在待不下去,拉着沈淮明转身要走:“我们去吃饭,让他一个人在这慢慢欣赏吧。”
“唉不是?好好好不看了,吃饭吃饭。”
……
李哲定了家三星级的米其林餐厅,容墨回国后第一次吃上李公子请的饭,居然是因为和他表弟相亲。
饭桌上,容墨能看出李哲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帮他二位寻找共同话题。沈淮明呢,起初是有些拘谨,但喝了酒之后,就完全放开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家伙。跟容墨刻板印象里的艺术生不太一样,他性格大方,阳光开朗,说话直白又可爱,最重要的是,他很接地气儿。
他说自己并不想当什么画家,高中学画画是因为成绩不好,迎合名校的无奈之举。他说自己真正喜欢的其实是做菜,最大的梦想就是去普吉岛的海边开一家中餐厅,远离父母的管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由生活。他滔滔不绝,说着笑着,仿佛有分享不完的事情要讲。容墨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人,肯一次性跟他讲这么多、又这么真的话。他很珍惜,所以字字句句都听进去了。
李哲在旁观望,瞧容墨两只眼直勾勾盯着沈淮明,嘴角含笑脉脉,好一副情深缱绻的模样。一时竟有点分辨不清,这人究竟是在装呢,还是没在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