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傍晚,容墨的车停在国美院附近的小吃街里。透过窗外的后视镜,他看到沈淮明背着书包一路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
“哥晚上好!”沈淮明坐上车,笑得格外灿烂。
“这么开心?”
“哥!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怎么了,想去哪?”
沈淮明脱下书包,从里头掏出一张邀请函:“明天晚上的高珠晚宴,哥可以来参加吗?这次我看有很多很漂亮的袖扣和手链,哥说不定会有喜欢的呢。”
“晚宴?”容墨讷讷接到手上,看了看名字,“你爸的品牌?”
“嗯。我想让哥陪我一起参加,那群人我估计一个都不认识,我不喜欢跟他们说话,而且本来明晚就是要和哥一起吃饭的。”
沈淮明挨过去挎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哥如果对珠宝不感兴趣的话,我还让他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哥对好吃的好喝的也不感兴趣嘛?”
容墨捏着邀请函,半天没有应答。这周光是参加工作上的应酬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面对一个更无意义的珠宝晚宴,他当然不愿耗费时间。
可沈淮明盛情难却,如果他坚持拒绝,似乎又违背了想要发展这段关系的决心。
“哥,去吧,好吗?”沈淮明满怀期待。
容墨抿了抿嘴唇,“好吧,当是陪你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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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珠宝品牌在国内高奢中名列前茅,受邀参加晚宴的无不都是有头有脸的重要客户,容墨虽然对珠宝不感兴趣,但在外行走江湖毕竟顶着容家的头衔,所以即便不情不愿,当天依然还是盛装出席了。
华贵严肃的黑西装,英挺板正,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的表,再没有佩戴任何一副和珠宝有关的饰品,只凭着天赋异禀的脸蛋和身材,轻而易举在一众钻石堆砌的群男群女中脱颖而出。
品牌方的小少爷亲自出门迎接。
“哥!这里。”
沈淮明一身藏蓝丝绒西装,打扮得较平时成熟不少。
“你表哥没来吗?”容墨问他。
“他不来,估计昨天喝多了。”沈淮明站到他身侧,两人并肩同行的样子吸引了许多入场者的目光。
容墨将胳膊搭在沈淮明肩膀上,指了指他胸口别着的那朵珍钻胸花:“你这胸针挺好看的。”
沈淮明低头摸了摸:“噢,这就是我看中的那款,打算也送哥一副呢。”
“不用,我不喜欢戴这些。”容墨又不解风情了。
“噢…那,袖扣呢,袖扣总是能戴的,哥待会儿进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淮明的话说完,两人刚好走出西侧的红毯步入中央圆形花坛,登上城堡的台阶就在右手边,但这时容墨忽然停下了。沈淮明迫不得已跟着止步,抬头见那人两眼肃铮地瞪着前面。
“容墨?”
陈书玉的语气还是那么嚣张。
沈淮明随之望过去,瞳孔震颤:“郁,郁老师。”
郁濯青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但沈淮明仍然觉得吃惊——郁濯青的脸上居然有了表情。
四人像被定格住了一样,在亮满壁灯的城堡之下,在喧闹声鼎沸的花坛中央,面面相觑着。也不知各自都在看谁,在看什么,想什么,总之就这样屏息凝神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陈书玉打破了这场静默:
“你也是Teffry的客户吗?我头一天知道你对珠宝感兴趣呢。”陈书玉朝容墨走过去,上下打量一番,接着说:“我瞧你一件Teffty的东西也没戴啊,奇了。”
沈淮明忙开口解释:“哥是来陪我玩儿的,他不喜欢戴首饰。”
陈书玉闻声将目光转移到沈淮明的身上:“小少爷今天也在呢,好久没见了。”
沈淮明直言:“我们见过吗?”
陈书玉汗颜,摇头一笑,又看回容墨,稍微放小了些声说:“怎么,这么快就换目标了。”
容墨回正脸,嘴角微微上扬:“目标?”说完他瞥了眼沈淮明,道:“我从来没有目标,是我的只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会为他浪费时间。”
容墨声音不大不小,郁濯青站在他两米之外的位置刚好能够听见。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陈书玉撅了撅嘴,深表赞同,后又说:“但我有一点和你不一样。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不是我的’。”
容墨不屑,笑他:“你是觉得你赢了吗?”
陈书玉装糊涂:“赢了?哦,你说上次篮球赛啊,是啊,我赢了你,你忘了吗。”
容墨冷冷的瞪着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愤怒的表情。
但陈书玉不懂得点到为止,趁着自己占上风,势必要把这人惹火。他凑近,小声地在容墨耳边说:“你以为你让他不给我画画就算赢了吗?他是没给我画,可他亲自来参加了我的生日派对,怎么样,我这,不算输吧?”
容墨听完,突然握紧拳头,下颚颤抖。沈淮明见情况不对,赶忙挽住他的胳膊,仰起笑脸说:“啊~哥,我们快进去吧!看完之后早点入座吃东西,我肚子都饿了。走吧走吧!”
沈淮明拽着容墨上台阶,四人终于就此散开。
陈书玉回过头,嘴脸立马转变,将声音故意放大:“濯青哥,我们也进去吧,今天外面风还挺大的,别着凉了。”
……
容墨整场参观毫无兴致。沈淮明让人拿了好几副胸针、袖扣、戒指给他试戴,他虽然乖乖配合,但全程态度敷衍,问他喜欢哪个,他说都喜欢,问他想要哪个,他又说都不想要。
逛完一圈,沈淮明只好先领他前往餐厅入座,等待正式开宴。
宴会厅的设计像沉浸在夜幕繁星之下的一片冰川海域内,四周横竖倒立着不同形状大小的银蓝色冰川石,回字形餐桌中央是一具装着真冰雪水的玻璃池柜,水面浮满淡蓝色的蝴蝶兰花瓣,花瓣上的金粉随水波光影闪闪发亮。
“哥觉得不自在吗?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去吧?”沈淮明说。
“没有。”容墨的笑脸明显是挤出来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沈淮明脸红,害羞地说:“我会一直在的。”
不久后,参观完展品的人都陆陆续续进入宴厅落座。容墨一直没注意看桌卡,直到陈书玉和郁濯青紧挨着沈淮明在他们旁边的座位坐下,他才发现他们四人的位置居然是连在一块的。
沈淮明对此也毫不知情,只庆幸那二人之间还隔着一个自己。
“容墨,这么巧,又见面了。”陈书玉弯下腰越过沈淮明对那人道。
容墨的视线受两层阻隔,如果不前后倾斜,连郁濯青的一根头发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