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篝火晚会就不该去,郁濯青肠子都悔青了。
从进门开始,那人脱了外套就开始在那念叨:“津泽,陆津泽,这名儿真好听。”
拿起遥控器关窗帘:“津泽、津泽…”
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玩手机:“津泽,陆津泽,唉,咋取得这名。怎么这么有文采呢,想出这么好听的名字呢?”
进卧室拿上睡衣去浴室的路上,还哼起了调调:“嗯哼嗯~津~泽~津津泽……津津津津~~津泽~”
洗完澡出来,换了个调:“津津津~~泽~~津津泽,津~~泽,津泽~~”
郁濯青实在受不了了。
“你有完没完?”
容墨挡在电视机前,搓着头发的手慢慢放下,硬气地朝他冲道:“干嘛。”
“你老在那哼哼什么?”
“津泽啊,你不就这么叫他的吗?”容墨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郁濯青:“我这么叫他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容墨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故意说反话,还顺便自嘲一句:“我就是觉得很可惜,我爸怎么没给我取三个字的名字呢,这样郁叔叔是不是就不会每回都容墨容大公子的叫我了。”
郁濯青是真心感到费解:“你闹别扭也要有个度吧,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个没完,你自己说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一点小事。好。那我们就抛开这个小事不谈。”容墨朝他走近,开始正式的质问:“郁叔叔,你是每年这个时候都来烟州吗?你敢告诉我为什么吗?
郁濯青顿了顿,眼神扑朔。
“没有为什么,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江南。烟州比徽州更暖和,永台山人少安静,就这么简单。”
容墨攥着拳头,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郁叔叔要真的只是图暖和,为什么不去更南的南边?比永台山更好看更安静的地方多了去了,郁叔叔每年来这里,躲冬跟画画都不是重点吧,重点是想跟好友叙旧,我说的不对吗?”
郁濯青抬起眉头,一时赌气,反问他:“是又怎么样?”
约等于承认了。容墨气得咬着后槽牙,拿下脖子上的毛巾往沙发上狠狠一摔。
“当然不能怎么样。他陆津泽跟你认识那么多年,那么了解你,我能怎么样!我他妈算个屁啊!”容墨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卧室走。
郁濯青无奈跟上去,从背后拉住他:“你怎么谁的醋都要吃?”
容墨转过来,定定地看了看郁濯青张皇失措的脸。
按照以往的经验,郁濯青这种时候是不可能主动追上来说这种话的。
吃醋?他还知道他是吃陆津泽的醋。
说明他猜中了。
“他是不是喜欢你?”容墨突然问道:“嗯?告诉我,他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又装不知道!”
郁濯青忍无可忍,甩开他的手道:“容墨你是不是看谁都像同性恋?!陆津泽都结过婚了!”
容墨一下愣住,头发上的水掉了一滴落在耳朵上。
“结…结婚了。”
说完,嘴角慢慢咧开,试探着朝郁濯青凑近,张开胳膊搂上去:“噢,原来结婚了,嘿嘿,结婚了好,结婚了好。是嘛,看他那么大年纪,没结婚才是怪事,我真笨,哈哈哈哈。”
变脸变得倒快。
郁濯青眨了眨眼,抵住他胸口:“不过也离婚了,几年前吧。总之,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疑神疑鬼的?还随便猜测别人。我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社交圈,我不是每天只能面对你,带着你玩,由着你胡闹,我不是你的玩具。”
容墨抿紧嘴巴,上牙叩着下嘴唇,乖乖点了点头:“嗯嗯嗯,我这不是没有安全感么…”
“你要什么安全感?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郁濯青一不小心讲了实话。
容墨脸色一暗,低着头委屈道:“是啊,就是因为,我们没在一起,所以才没安全感。”
“在一起了你只会比这更过分。”
容墨低下头:“什么?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我,”郁濯青推开他,走到一边:“我是说,你这样的人谈了恋爱只会更胡搅蛮缠。”
容墨歪着头笑笑,故意逗他:“我都没谈过恋爱,自己都不知道谈了恋爱会是什么样,郁叔叔怎么知道?郁叔叔这么了解我呢。”
……
隔日清早,容墨从房间出来,看郁濯青正站在桌边画画。
他垫着脚悄悄走过去,在离近时猛地一下蹦到那人面前:
“Merry Christmas~!”
郁濯青手稳如悬,笔下一捺收得干净利落,没受到丝毫的惊吓。
容墨低头一瞧:“不是在画画呀。写什么呢?”
说着他走到郁濯青身侧,两手伏桌,读出了纸上的那行诗: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郁叔叔想看梅花了?”容墨没听过这首诗,只能从字面上大概猜出这层意思来。
郁濯青放下毛笔:“随便写写。”
容墨轻捏着纸张两角,举起来细细欣赏,由衷地发出感叹:“郁叔叔,你字写得真好。”
说到这个,郁濯青想起一件事。
“你呢,不是说要学书法,练的怎么样了?”
容墨打了个哈欠,把字放回去说:“一直在练啊。我还报了个班,每天下班回来都练到半夜。”
说完他转身突然看向那人:“要不是因为我这么认真,也不可能连郁叔叔偷偷跑了我都不知道啊。话说我给您发的那些照片,您老人家都看没看啊?”
“看了。”郁濯青看过就忘,实则记不大清,“你是临摹的还是自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