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彤说：“咱们直接凑钱给他买张飞机票吧。”

季苒也点头同意，还说：“我那儿还攒了五百块钱没用，我马上回家去拿！”

程书逸又查了下最近飞往阳城的飞机班次，凌晨以前还有四趟飞机班次，机票价格区间在八百到一千出头。

五个人在一起算了算钱，发现差不多能凑个小一千。

“穷家富路，咱们还是多给博哥凑点钱吧，万一路上要用。”周笃文说，“你们先进去找他，我去趟麻将馆，很快就回来。”

这会儿没什么出租车路过，还好那会儿方思彤留了个心眼，多给了司机一点钱让他等一下。

周笃文走后，余下四人站在一起，半天都没人吭声。

最后还是程书逸率先开口，说：“走吧，我们进去。”

四人一进小区，远远地就看见大梧桐树下坐着个人，垂着头一副丧气模样。

季苒同另外三人说：“你们先过去，我回去拿完钱就过来。”

“嗯。”宋西宝点点头。

蒋博光坐在树下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听见脚步声，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宋西宝注意到他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明明一个小时前他们还聚在一起K歌，大家都玩得那么开心，谁知道眨眼之间厄运就找上门来了，给了他们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宋西宝在心里自责自己真是乌鸦嘴，她又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程书逸，也许此时此刻，只有程书逸才懂蒋博光是何种心情。

宋西宝把他们打算凑钱给他买机票的事跟蒋博光说了，蒋博光怔怔的，隔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开口说了声谢谢，又笑容惨淡道：“这还是我第一回坐飞机呢，会不会很麻烦啊，我都不会坐。”

几人互相看看，方思彤说：“坐飞机要值机和安检，流程是比坐火车要复杂一点。”她想了想，又说，“没事，我陪你去。”

蒋博光没敢抬眼看大家，就垂着头嗯了一声，豆大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涌出眼眶往下掉。

程书逸走到他身旁，手搭上他肩膀用力握了握。

蒋博光有点崩溃地哭腔着说：“万一我爸没抢救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宋西宝赶忙说。

方思彤也跟着说：“对，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但人在极度紧张极度焦虑不安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往好的结果去想，想到的全是最坏的结果。

蒋博光开始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诉说起自己的不孝行为。

比如上个月刚放暑假的时候，他因为成绩的事跟他爸吵了一架，他赌气说不想考大学，想高中毕了业就去打工上班挣钱，气得他爸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通然后挂了电话。

“……前天中午他打电话回来，我奶奶叫我接电话，我没接，我……”蒋博光说到伤心处，抬手啪啪甩了自己三个耳光，声音响亮地把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看他这样，心里都不好受。

气氛静了一会儿，一旁的程书逸忽然开口说：“我爸刚去世那段时间，我也跟你一样，每天都扇自己耳光，想起了就扇，心里最恨的时候，我还想过去死。”

几人都被他这平静中暗含疯狂的话语给吸走了注意力，包括蒋博光。

宋西宝听到他说“想过去死”这几个字时，心头惊跳，忽然有种后怕的感觉。

程书逸再次握住蒋博光肩膀，他没有像两个女生那样安慰他说蒋父一定不会出事，他只是说：“博哥，生离死别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假如你运气不好，比别人经历的都要早一点，那你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你还有你妈妈，还有你奶奶，她们还需要你好好长大成人，照顾她们。”

蒋博光怔怔出神看着他，程书逸的这番话就像是一只无形大手一样忽然撑起了他弯塌的腰背。

他抬手抹了抹酸涩发胀的眼睛，重重“嗯”了一声。

急公好义的李萍女士听儿子说明了要钱的原因后，很大方地赞助了他两千块钱人民币，再加上其余几人七七八八凑起来的钱，差不多有个小三千的样子。

蒋博光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收下了这笔钱。

周笃文听说方思彤要陪蒋博光一起去机场，担心返程她一个女孩坐车不安全，便提出跟她同去。

这天晚上，他们几个一直没睡觉，就在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直等到凌晨蒋博光平安落地阳城机场，在群里报了平安后，几人才放下手机安心合眼。

宋西宝心里挂着事，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梦做了一个又一个，早上她大汗淋漓地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拿手机，在群里艾特蒋博光，问他爸爸怎么样了？

其余几人大概同样也没睡好，因为宋西宝的消息几乎是刚一发出去，大家就在下面陆陆续续回复了。

只是没看到蒋博光回复。

他们再次收到蒋博光消息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蒋博光在群里说他跟他妈带着他爸的骨灰准备坐火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