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职后,江栎川和岑韵现在是一个部门的人了。但江栎川算是给自己开了个烂头,她上周在咖啡店做的事情可谓糟糕至极。
对方是她的学姐(严格地讲是导师的师妹),虽然她们相识很多年但绝对没有熟悉到可以彼此谈心的地步!而且还是谈那种事!啊,天啊,现在回想起来,江栎川才意识到自己对岑韵的私事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她的朋友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婚恋情况,她甚至都不晓得对方是哪个省的人!
她就和别人说这些!
她那天的表现,简直宛如白痴,以至于她现在几乎没脸再见岑韵。
比起这个,总部给她安排的诡异岗位根本不算个事。
按照惯例,她应该进秘书室,在试岗期好好地熟悉一下各位大领导,联络一下各业务条线。但最后的决定却不是这样,她被安排到了考核岗,工位倒是在秘书室的门口。
“感谢领导把这么重要的工作机会安排给我。”她真诚地和接待他的综合领导道谢。
真诚得就跟真的似的。
“不客气,您谦虚了,我们现在是平级,不用这样称呼我。”综合领导--管岑韵的老头也真诚地对她说。
现在是八月,第三季度尾声,距离本年度结束只有四个月。考核的规则年初敲定,一季度修订,这几个月除了定期出报表,没有任何有亮点的工作要做。她上任前的考核期是半年,减掉这四个月,还剩两个月。但新一年的两个月里,所有人都知道她考核期结束后就会离岗,没有人会在此刻在意她关于工作的任何意见。
更何况,那时候还有个春节……
她将毫无作为,这可真是个绝妙的安排!但也不能说是使坏,毕竟这个岗位也很重要,也能接触各个条线和大领导。如果她安分守己,也不失为一种策略。毕竟她来到这里之前,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年。让一个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人“休息”一下,也算是领导的关爱和体贴。
这是谁的鬼主意呢?
江栎川瞟了一眼秘书室——秘书室的门永远敞开,里面人不多,但她一个都不认识。
如果能问问岑韵就好了。
啊……我在想什么,江栎川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巴子。
她们曾经的关系非常、非常融洽,可以说岑韵是她成年以后遇到的最为合拍的朋友。虽然她们日常几乎没有什么互动,但绝对称得上是君子之交。江栎川曾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越界,因为她非常享受她们之间的默契、共鸣、交流。但上周二,她却脑子一抽,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克制和努力统统破坏了。
江栎川不是第一次失恋,按理说自己该习惯了才对!那天自己为什么那么反常?因为燥热的天气?没吃早饭?还是别的?
也许都不是,是她看到岑韵突然从天而降为她解围。
那一刻,她产生了一股奇妙的联想。
要知道,她们原本应该在两座不同的城市,而此刻,她竟然如此巧合地出现在了这个偏僻的花园。在自己最脆弱、最慌乱的时候,她就这样“biu”的一下出现了,这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剧情!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江栎川的智商降回了儿童的状态,她渴望自己的悲惨故事能有个童话般的结局。
自己终于可以不再说谎,把自己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坦白。
她肯定会理解自己!这一点她坚信!虽然她们之间从来没聊过感情上的事,她也没问过她关于小众性取向的看法,但她觉得她一定能理解,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太好了,那一刻江栎川想,太好了,我终于能有机会说出来了,而且倾听者还是她!
哇哦,结果……糟糕透顶。
她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种大概可以归纳为“绝望”的表情,然后,岑韵开始支支吾吾,再然后,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点了杯热咖啡。
“拿铁。”她说。
这是当时岑韵说出的,唯一她能听明白的两个字,后面岑韵支支吾吾东拉西扯的都是些近似乱码的东西。
我把她吓坏了,她肯定以为我是个变态……想到这里江栎川悲痛欲绝。
其实那时候,岑韵也以为自己把江栎川吓坏了。因为那家伙全身颤抖,连哭泣都暂停了。
哇哦,现在……想起来有点滑稽。
岑韵冷静下来后也在想后续怎么处理……哦,不,岑韵可能需要先解释一下自己糟糕的表现,自己在咖啡厅的所作所为就宛如一个混蛋,自己究竟是被什么搞得语无伦次的呢?不知道……岑韵自己都不明白。
江栎川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搞歧视的变态?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更滑稽了,搞歧视的变态?谁能猜到呢?那天,一个同性恋对另一个同性恋出了柜。
啊,对,她也是,但岑韵完全理解不了江栎川的精神状态,她认为这只是性取向的一种,并不意味着喜欢同性的人就会更加渴望恋情。当然,她也就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热衷于出柜,热衷于把自己的把柄递到别人手上。
搞得好像大白天下就会被祝福一样,疯了!不懂,完全不懂。
如果有得选,她选择点击“倒退”键,把一切退回到事情还没发生之前。这一次,她一定能狠下心地让公主切扇出那一巴掌!
这样就没有出柜,她们就还是良好的盟友。能在这次巨大的胜利后继续乘胜追击,专心把事业搞得蒸蒸日上!想到这里岑韵开始感到生气!
所以就算她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就算她们的工位只隔着一根走廊一道门,她也没过来跟她打过招呼。
所以,今天,当她再次看到江栎川出现在酒店门口时,她都还想假装没看到,直接低头走过去。
“嗨,你还在住酒店?”岑韵才开口就后悔,有点期待对方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