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显光,是个让他觉得难受的人吗?
可为什么,和厌恶的情绪又不一样?
小林秋生无端有些慌乱,他在拥有自己的意识之后第一次感到无措。
明明生死都没有任何意义,明明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意义。
小林秋生厌恶失控感,于是撑到桌面上企图缓和一点情绪。
修长的指尖擦过桌面,连带着被镇尺压住的画纸都被带着滑动开,墨色的笔迹在纸面晕染开一道杂乱无章的长条。
藤原显光这才放下笔,抬眸轻笑着看向对面的小林秋生。
“怎么了?道满看起来有些不平静。”
小林秋生神色微怔,回过神时冰凉但柔软的唇瓣已经轻轻擦过脸颊。
他于是抬眸看向对面的藤原显光,暖色的烛火柔和了对方的面部轮廓。
搞什么啊?
小林秋生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种关系。
“怎么在哭?”藤原显光伸手擦了擦小林秋生的脸颊:“说起来先前好似从未见道满哭过。”
薄茧摩挲过眼尾的感觉有些奇怪,小林秋生拧了拧眉。
又哭了?
原来是这样,先前没见他哭过......
要是让他知道谁对他的泪腺动了手脚......
小林秋生咬了咬后槽牙。
可恶,怎会有人如此恶趣味?
藤原显光见他愣神有些好笑,浅浅勾唇打趣:
“瞧我这画,今日可算是被道满毁了,要如何赔偿才好?”
“如何赔偿?”
小林秋生神色微动,伸手抓住对方的领口,藤原显光便顺着他的力道俯身。
小林秋生仰面吻上对方的唇,暗紫色的眼眸失焦片刻,交织着缠绕着,最后整个人都被带到矮几之上,扫落一桌的笔架与烛台。
“这样吗?”
轻轻喘息片刻,小林秋生擦了擦唇角的血,当然是藤原显光的。
小林秋生不知为何对着这人就有种怨气,于是无所顾忌地咬下去,连带着心里闷闷的郁结都散去许多。
藤原显光却也不恼,眼见着旁边倒下的烛台撩开一片不大不小的火光,便起身把火灭了。
连带着身后一沓画纸烧了大半。
小林秋生侧目瞥见藤原显光略显惋惜的神情,再抬眼去看时才发现里间画室内的挂画画卷几乎都是人像。
连带着藤原显光手里捧着的那一摞,或坐或卧,或动或静,娴雅的,张狂的,靡艳的,全都是同一个人。
应该在这里生活过的。
小林秋生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脑海被藤原显光的影子重新铺满。
他好像在藤原显光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岌岌无名到声动京都,他想起那人在氤氲的光晕里朝自己伸出手,想起冰凉的指尖曾从身后握住手腕,在纸面勾勒出自己的侧脸。
但这一次,冰凉的指尖搭上的是眉宇,藤原显光轻轻抚平那一块:
“道满去见过两面宿傩了,如何?”
动作和柔和,小林秋生眯了眯眼,回想起上次和两面宿傩之间的那场对战:
“京都术师,无出其右。”
他记得上次看到过一条天皇时期藤原道长权倾朝野,而作为摆设上位的藤原显光,应该并非藤原家那被两面宿傩全歼的‘日月星进队’和‘五虚将’的主人,和两面宿傩之间也应该没有什么直接冲突。
这样的话,上次过来游说他讨伐两面宿傩的人,应该是藤原道长身边的人,不过是想借他的手除去两面宿傩罢了。
“看起来‘鬼神’已经成长到无法抑制的地步了,”
藤原显光果然如小林秋生猜想的那般不甚在乎这些,低头伸手解开小林秋生的衣襟时小林秋生还能够看到他唇角的笑意。
藤原显光一面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药膏,一面拿了取药的小匙,带些寒意的药膏擦过锁骨一片冷白的肌肤:
“上次的伤还没见好全,怎么这么急去寻了两面宿傩?”
“伤?”
小林秋生微微蹙眉。
他怎么可能会有伤?
反转术式失效了吗?
这般想着,他尝试动了动指尖。
反转术式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垂眸依旧能够看到清晰的狰狞的一道疤蔓延开。
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害,甚至不能够被反转术式治愈?
“是啊,道满上月十五不是去出云拔除‘八岐大蛇’了吗?”
藤原显光放下小匙,指尖轻轻在小林秋生的锁骨处点了点:
“这一道结了痂,正巧勾一束红梅。”
“你喜欢这个?”
小林秋生眸色未变,顺手将脸侧的长发向后挽起。
藤原道长便伸手拔下桃木簪递给他,小林秋生挽了发,几缕碎发散漫地垂落到耳侧,前面一片倒是清爽利落许多。
眼瞧着藤原显光从一旁拿起笔,细密的柔顺的动物毛发带着痒意,和着温热的呼吸一起不紧不慢地蹭过。
小林秋生任由他动作着没躲,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有些过分纵容。
“闭眼,道满。”
“嗯。”
还是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