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宁寿宫外值守的公公忍不住又确认了一次,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十二阿哥想去为太后娘娘贺寿,烦请公公进去通传一声。”
“这……”为首的公公迟疑着,但因拗不过他们,只好派了个小太监进去通传。
“十二阿哥快请,太后娘娘请您进去呢。”又转头向若朗道:“温先生,您是外男,不能入内,已经为您备了茶,请在这边稍候吧。”
安安甫一迈进宁寿宫的门槛,便惊闻满座哗然。彼时太后接受众子孙行礼已毕,精心排演了数月的戏班子即将开场。
“他怎么来了?真不嫌自己晦气呀?”他没理会这些窃窃私语,只在众人的瞩目下向太后见礼,取下背囊中的画轴,由近侍呈至太后面前。他无从准备名贵的贺礼,只能献上亲手绘制的万寿菊。太后觑起眼睛端详了半晌,点头笑道:“去挂在哀家寝宫里吧。”
“你个小没良心的,都不来看哀家,亏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过来,让哀家看看。” 他笑着起身。她是皇帝的嫡母,印象中她是一个性格随和的老奶奶,也十分关照他和苏姑姑。
“皇额娘,十二阿哥之前生了重病,一直在宫内静养,如今礼也行了,画也献了,就让他回去吧,免得传播病气,于您凤体有损。”
“哦?病了?叫哀家的太医过去瞧瞧。来……”
“皇额娘,您凤体要紧……”他边说边向安安使着眼色,希望他能识趣点快点离开。
“十二阿哥久不出门见人,都忘了规矩了吧。”宜妃在一旁煽风点火。
太后顿时面露不悦,“哀家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皇帝你也过于谨小慎微了。小十二,到哀家身边来。”
安安走到她跟前,她拉过他的手,“像个大姑娘了,定下亲事没有?”
“回皇额娘,还没有。一来他现下正在病着,不宜操办婚事。二来嘛,咳、咳……” 他试图遮掩过去,“前日里哀家相看了几个秀女,哀家都替你留心着呢,这姑娘嘛家世还是其次,重点是得模样出众性情和顺,才好配我们小十二……”
“搞不好人家会嫌弃他这个哑巴……”
“宜妃你叨咕什么呢?”
“太后娘娘说得是,十二阿哥年纪也大了,屋里是该添两个人了……”她不得已虚情假意地帮腔,见无人理会,只得讪讪闭嘴。
太后见他头上插着太皇太后戴过的步摇,鎏金点翠的凤凰展翅欲飞。他将步摇摘下放到她手中,脸上始终镌刻着那天使般无瑕的笑容,让人心疼得无可挑剔。可他分明看见他摘下步摇的瞬间那凤凰的羽翼微微翕动,似欲挣脱禁锢翱翔天际,难道是她眼花的错觉吗?
“你的额娘呢?”
“回皇额娘,万贵人她前几日着了风寒,若贸然前来恐于皇额娘不敬……”
“一个两个都躲着不想见我,是嫌弃哀家这个老太婆了吗?”
“皇额娘息怒,儿臣这就派太医去为万贵人诊病。”
“可怜的孩子,你汗阿玛他就一个人一双眼睛,又粗心大意,顾及不到你们这么多孩子,你缺什么、被人欺负了就派人来告诉哀家……”
“皇额娘,十二阿哥该回去了,等他彻底病愈了再让他来给您请安吧。去拿件斗篷来给十二阿哥披上!”
“等等,李公公,去装些点心来给十二阿哥带走,好生把十二阿哥送回去。”
“是。”
“李公公,请留步吧,不必远送了。”
“温先生您客气了,护送十二阿哥是太后的旨意。”
深秋的夕阳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诗人,力不从心地吟咏着落幕前最后的篇章。一只南飞的孤鸿用凄婉的哀鸣从辽阔苍茫的空中划过。
“蕙珠姑娘,这是内务府新挑上来的秀女,我们主儿吩咐了,今后就让她们给你打下手,供你差遣。” 秋雨送凉,这一日蕙珠正坐在暖阁里熏衣服,安安喜爱宝香盈袖衣带飘香。静暖的幽香盈面,却不知哪股风吹来了延禧宫的冯公公。
“这是怎么回事呀?”
“姑娘,我们主儿说了,这院里上上下下都是姑娘一人打点,还要负责浆洗缝补做饭,着实辛苦,就想着给这里添点人手。”
惠妃?她心下狐疑,他们和惠妃向来并无多少交情,且大阿哥向来和太子不睦,该不会来者不善吧。
“多谢娘娘美意,只是我们这里只有十二阿哥一个主子,又有小公公可以差遣,差事并不繁重,我自己一人完全可以支应,依我看就不必委屈这二位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