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身量娇小的两只鸟儿顷刻间放大数倍,体型接近成人。鸟儿各生有一目一翅,此刻合并为一体,猛将朝孟纨袭来,直撞得他往后摔去。
“孟道长。”情急之下,小白蛇倾身上前,化作一条巨蟒,飞云闪电而去。巨蟒通体莹白,身形足有成人合抱粗,在烛火照映下泛着盈润光辉。
巨蟒吐-出信子,护在孟纨身前,蛇尾紧紧缚住合体的两只鸟,张嘴便欲将鸟首吞咬入腹。
“且慢。”孟纨一只手轻抚在腰间,堪堪站稳身形,出言止住巨蟒,“白绮,留他一命,我有事询问。”
白绮气急,不长眼的蠢鸟竟然出手伤及她护着的孟道长。
她昔日在赤水海底得不明来历的声音惊醒,恍恍惚惚地被孟纨身上一股难以抗拒的引力吸引,遂留在孟纨身边,至今也未弄清个中缘由。故而,真相未明之前,万万不可叫旁人伤及孟道长性命。
孟道长有事要问,白绮旋即收回信子,仰首朝孟纨看来,见他安抚似的略一颔首,白绮勉力压下心中愠怒,只用蛇尾紧紧缚住合体的两只鸟。
孟纨的视线落在巨蟒灵活的尾巴上,莫名想起前日深沉夜色下,身心所遭受的凌辱,忽觉吼间干涩,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只切身体会过一次的惊惶与不安刹那间复又袭遍全身。
“孟道长?”见他怔在原地,再无动作,白绮疑惑地出声,猛将孟纨飘远的思绪唤回。
孟纨敛眉,缓步行至白绮面前,眸光看向被蛇尾缚住身形的两只鸟,“蛮蛮。”
“蛮蛮?”白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孟纨所言乃红衣少年的真身。
孟纨解释道:“蛮蛮,又称‘比翼鸟’。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①
两只蛮蛮被白绮制住不得动弹,挣扎着张开鸟喙,“真是难得,孟道长对我们飞禽一族也了解颇深。”
听出他语气中阴阳怪气,白绮猛将缚住蛮蛮身形的蛇尾收紧。蛮蛮口中鲜血淋漓,痛伤骨髓,应是疼痛难耐,一迭声直叫:“饶命。”
白绮稍微减小力道,“还不住口。”
蛮蛮缓过劲来,喘着粗气,道:“世人只知‘比翼双飞’,将之比作.爱情最为美好时的状态,谁又体会过真正的‘比翼双飞’是什么样子?”
比翼双飞……
闲暇时,白绮曾听念卿读过人间的话本子,对世间男欢.女爱略有耳闻。她涉世尚浅,不谙世体,此刻闻言难免心生好奇,遂问道:“真正的‘比翼双飞’,应是什么样?”
“我们蛮蛮一族,无法独自飞行,需雌雄合体比翼而飞。倘或巧遇机缘,认主后可依照主人的喜好幻化人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按照主人心中所思所念所幻化而成……”
蛮蛮嘶哑的嗓音逐渐转为悲鸣,像是并不甘心只是随主人心意变幻人形。
“你心里有怨言?”白绮只得一知半解,尚不能够切身体会蛮蛮心中怨愤,“既得主人垂怜,迎合其喜好,也算得两全其美呀。”
闻言,蛮蛮怒喝一声,仿佛被白绮戳中心底最不堪回忆的痛楚,“什么两全其美?不过是旁人的影子,被主人当作旁人的替身罢了。”
影子?替身?
白绮闻所未闻,霎时如堕云雾中。
“你的意思是,你们幻化的人形实则是旁人的替代品,你的主人所爱另有其人。”孟纨抓住重点,一针见血。
蛮蛮突然笑出声来,声音如泣如诉,他咬牙切齿,“孟道长,你可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
白绮的视线落在孟纨面上,不禁怀疑,难道孟道长在蛮蛮的主人眼里,也只是别人的影子,或是替身?
旁人的心事可太难琢磨了,白绮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孟纨却是面色如常,无意对替身与否作出解释。
忽闻蛮蛮厉声一喝,哭笑声戛然而止,“都是因为你。”
孟纨并未打算与积怨已久的蛮蛮纠缠他与主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道:“被你抓来的人,现在何处?”
蛮蛮双眸血红,瞪圆了眼珠看向孟纨,“都是因为你,他们全死了,全死了!”
白绮收回思绪,微微蹙眉,问:“赵公子现在何处?”
蛮蛮转而看向她,眸中噙着疯狂,“你们身陷迷阵时,在密林中碰上的残肢断臂,其中之一或许属于你口中所言的‘赵公子’。”
身陷迷阵时,他们出现在太仓山……那些残缺的头?白绮回忆起这个细节,有些在意蛮蛮所言“替身”一事。
蛮蛮幻化的人形既然已被主人当作旁人的替身留在身边,因何频频掳走形容有相似之处的人?
此事疑点重重,难道那些失踪的人有特殊用意?是否与孟道长有所牵连?有何种牵连?
“被你抓走的人,当真全死了?”白绮不敢置信,他们一路追查,只能寻回失踪少年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