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阔是与陆琛前后脚接到家人去世的消息的。
而军部的重兵基地被“兵”的虫潮入侵,也发生在林阔返程的当月。
密密麻麻的人面蛛挥舞着莹蓝色的蛛腿,粘稠的网覆盖了基地里几乎所有的设备。
林阔红着眼睛疏散人群,又逆着人流寻找半天,终于在办公室的废墟旁边找到了陆琛的身影。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个碎掉了底的汤碗。
“你疯了?”林阔一把握住领口,将他拽起,“这里要塌了!你作为上将,不去救人,在这里做什么?!”
“死……都死了……”
陆琛被他拽得站不稳,仿佛没看见他似的喃喃道。
林阔的脸上掠过短暂的痛色。
此时此刻,他当然理解对方的苦痛,因为他也有着同样的心情。甚至因为虫潮的入侵,他们还得死守一线,所以连葬礼都赶不上。
陆琛迷蒙的目光终于清明,缓缓定格在他的身上。
“你来做什么?”
林阔气不打一处来:“当然是为了救人,也包括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
陆琛倏然站起,将他猛地一挣!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陆琛站起身,眼睛里布满血丝,“因为我违背了纪律和原则,我没办法像白银三将一样舍己为人,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死了妹妹还能冷静地去执行任务,家人都没救了还要去拯救别人?”
“……”林阔死死地看着他。
“怎么?”陆琛讽道,“又戳你什么痛处了?”
“……妈妈……”
回应他的并不是林阔的声音。
在两人身后,一条蓝色的虫腿洞穿了女人的胸膛。她是在军部里做文职工作的女性,时常会带着孩子来上班,所以这边的人都对此有印象。
她环抱着她的孩子,失血过多的面色苍白,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最后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就在那条另一条虫腿即将捅穿她怀里的女孩时,陆琛猝然抬头!
谁也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动的。
锵的一声,那条蛛腿被粒子枪波横截切断,甩出一道刺眼的弧光。
“……”
陆琛将女孩放下来,对方巴巴地看着他。他又深深地睨了面前的林阔一眼。
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他们再次见面,就是三年后,林阔为了向泉和智恒,在地下主动去拦截陆琛去路的时候。
这回质问的人变成了陆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拦着我杀了他?”
陆琛抬起枪口,直指自己多年不见的童年好友,“我妈——陆夫人她以前有多喜欢你,有多照顾你,你都能忘?你就非要做这个圣人不可?!”
三十三星官轻剑出鞘,林阔紧握着剑柄,湖绿色的眼睛沉静地望向陆琛。
目光沉沉。
林阔:“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没什么好说的?”
陆琛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讽地笑出了声。
“你没什么好说的,但我有。我妈生前一直说你过得不好但性情坚韧,让我向你多学习。你性情是很坚韧,小欣死了没看到最后一眼,也能波澜不惊地保护你的战友。你性情坚韧到冷血,所以活该你身边的人,包括你自己都是这种下场!”
“小欣和智恒的事是两码事。”林阔轻喝,“你打不打!”
谌欣当年的话一语成谶。
陆琛即刻拔枪,三十三星官轻剑星流霆击,星官的光芒与粒子枪的横波交织在一起,时而风驰电掣,时而秋风扫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惊天巨响。
“我一直想知道,你这把神兵是怎么来的,”陆琛道,“北天极根本没有能制作这种剑的材料。但无所谓。再强的剑,也不可能敌得过热武器。”
林阔缄默着,不答。他剑术十分保守,以防守为主,蓝光大盛地截杀陆琛的枪波。
陆琛身法诡谲,又比他有战场经验。
很快一道流星般的龙索震断了他的手腕,他则被对方掐着脖子,从地面上整个提了起来!
陆琛黑沉沉的眼睛里,倒映不下任何人的影子。
“林阔,你是最不应该拦着我的人。现在兵王带着新兵肆虐,你应该像以前一样做你的好少将,救那些被波及的人,他们才是真正无辜的!至于智恒,多死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对着干?”
林阔被掐得呼吸困难,右手一道灵晔掷出,碎石带着迅疾无比的猛烈威力。
陆琛立即松手,他便撤身拉开距离,碎石击中身后岩壁,燃簇起一道熊熊烈火!
林阔护着脖颈咳嗽着,湖绿色的眼睛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沉。
只冷冷问:“你知道白银二将救过多少人吗?”
陆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