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钦朦胧间,做了个梦。
脑海中嗡鸣作响,犹如一团杂乱的黑线,分也分不清思绪。
他一会儿是“林阔”,一会儿是“谌钦”。一会儿站在陆琛面前,被他揪着衣领控诉;稍后又转而被总督笑着说“你早就想死了吧”。
又很快的,变成他握着一个人的手。
那人的手指比他长一点,坚硬有力地握着自己的。
谌钦想聚焦看看他的脸,但怎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沟通。
谌钦问他:“我是不是厥了。”
那人道:“……嗯。”
谌钦听了很无奈:“我擅长打架,但不擅长心理战啊,掀不过他。要不下次换人和他用嘴斗殴吧。”
谌钦想起自己是怎么遇上“时渝”的,又问:“我刚刚是不是很不冷静?”
那人:“嗯。”
反正是做梦,谌钦顺势道:“下次找个棒槌把我敲晕就行。我还没……”
……还没什么来着?他话音卡了一卡,没想起来。
谌钦感觉他的嘴唇被对方的手覆住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好像不太想他这么说话。
那人不“嗯”了,声音很沉很轻:“我的错。没有下次了。”
谌钦感到迷惑。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隐约记得他们应该不是这个相处模式。
谌钦咬了下他的掌心,让对方放手。在那人仿佛被火撩到一般撤离的同时,他眼尖地发现食指上还有圈齿痕。
不知道谁干的,被蹂|躏得厉害,但没出血,只留了道深深的印子。
他把那只手捉回来,顺着齿痕摸了一圈:“你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你不应该阴阳怪气地说‘没关系,少将,你就是个棒槌’吗?”
那人:“……”
两人处于虚空之间,谌钦和他挨在一起,试图小鸟依人一下,然后发现自己鸟不起来,干脆躺直了一点。
对方好像拿了一大团东西过来,试图盖住他的脸:“别讲话了,睡觉。”
谌钦头疼道:“睡不着。”
那人翻身过来,微凉的指尖按着他的额头。
恰好的力道,令谌钦紧蹙的眉心也被一点点按开。虽然现在还是看不清面容,但谌钦猜,他的表情应该很柔和。
谌钦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比较适合谈话的时机。
他问:“你是不是想……”
后半句话很小声,但对方应该是听到了。
没人说话,连动作都停滞了。谌钦把玩着他的手指,有点烫。
对方问:“……如果是呢?”
比上次问的时候诚实一点。
谌钦想了想。
他心一直很大,毕竟如果心太小,可能早就自杀了。北天极覆灭后,他也没什么留下的东西,也没有一个往前走的念想。
如果没有后面一段意外却精彩的经历,可能真的会——
“问题不大,我还能克扣你吗。”谌钦和他手指交叠,然后道,“我得准备一下。”
他起身,对方也跟着迷惑起来,在身后问:“做什么?”
谌钦:“准备啊。”
“……准备什么?”
谌钦感觉他头一回变傻了,好笑道:“准备睡你啊。”
“……”
谌钦手腕被拉回去,然后被那一大团柔软的东西裹起来,拍了拍,哄睡一样。
对方道:“睡你的吧。”
——虽然谌钦觉得,他想说的应该是“去你的吧”。
找回一点惯常的相处模式,谌钦满意地点点头。
少将一向屡败屡战,他决定继续尝试小鸟依人一下,额头往对方怀里贴了贴。
咚。
谌钦感觉自己砸到一堵墙上,有点疼,“嘶”地喊了声,睁开双眼。
四下静寂,唯有新风输送口传来一阵暖意,在偌大的室内“嗡嗡”地响着,带着安抚性的白噪音意味。
脑袋下的枕头则十分硌人,还给他裹了一圈厚重的棉被,被捂着出了层薄汗。
而柔软的布料上,还搭着一个人的手。
谌钦捂着被撞上的地方怔了半秒,总算回魂了。
窗外是潮水声和核心区自带的机械风光,小机器人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一臂被他垫着,另一臂则搭在他的身上。
他这一撞,时渝也清醒过来,伸手往他额头贴了下。凉的。
谌钦:“……”
时渝:“你撞我做什么。痛吗?”
谌钦:“……”
时渝:“……不会傻了吧。”
谌钦醒了,且没傻。
他往旁边一滚,一个翻身鲤鱼打挺坐起,先上上下下环视了房间一圈儿,感觉像断片一样:“这哪?”
时渝声音懒散:“闻天笙的住处。我们在客房里。”
谌钦手指抓了下被褥。
在他昏厥前仅有的印象里,他一刀断了“时渝”的喉,却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秘密。
再之后记忆就全混乱了,如若过去的一些恐怖回忆的闪回,惹得意识也十分不清晰。
唇瓣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谌钦抬手一摸,发现破了皮,舌头也被咬出了破口。
“王都绝大部分技术都是建立在意识上,”时渝解释道,“你中了星质,反应很厉害。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逃了。只能先把你的意识拉出来,再联系闻天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