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齐铨带一帮洋鬼子来学校探她的功夫。
齐铨说:“师父的刀法我见过了,你不该骗我。”
贵樱说:“我是在保守秘密。”
齐铨很固执,认定那套刀是师父留来制裁他的。
贵樱看着齐铨,暗想他和沈源真是一双痴人——依此来看,他们两个真是相配。
他们两个也真是不该在一起。
这样性格的人只会拖着彼此向下坠,越陷越深,最终这个害了那个,那个害了这个,不是好结局。贵樱不心疼齐铨,她心疼沈源,贵樱想,她这一辈子大概都不能理解沈源对齐铨的爱了,但她又能理解一点——沈源对齐铨是有崇拜的。
小辈里,属齐铨的功夫最好,天赋极高;沈源被沈馆长约束着不能学拳,她身体又差,从来都小尾巴似的跟着师兄师姐身后。
尤其是齐铨身后。
旁人不敢,齐铨却敢为沈源打架出头,沈源在学堂里受了欺负,齐铨是比沈岸那个做哥哥的还着急上火,纵使知道会受沈师父的责罚,齐铨要帮沈源讨回来。
齐铨做事没规矩。
功夫高不代表品性好。
贵樱说:“坏人才从结果想事,越想,心越坏。”
齐铨问:“我是坏人吗?”
不是吗?
沈源小产后贵樱去照顾她。
“不准哭。”贵樱把帕子揾在沈源脸上,“?贱身体。”
沈源止了眼泪,贵樱又说:“不许问,你问他,就是断了跟我的交情。”
终究是她们之间的交情深一点,贵樱想,但沈源卧在她的膝头,又低低的哭起来。
“你师父不传你,因为那是土匪的东西。”贵樱对齐铨说,“你是门派继承人,属于门派的东西,你师父全给了你。”
“你是师父内定的儿媳,我不是师父内定的女婿。”齐铨对贵樱说,“有些东西师父传给你,有些东西师父没传给我。”
齐铨指的是沈源。贵樱不屑,天津很杂,洋人混血、政客官差、武行混混……沈源清清白白,不属于哪门也不属于哪派,更不是什么物件儿玩意儿。
齐铨又说:“我立志改变武行,这场比武,我不能输。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关你半个月,不让你教公子刀法,另一个是,你教我刀。”
“你敢想。”贵樱说,“你就这么把沈源放下了。”
“放没放下,我心里清楚。”齐铨说,“沈源与武行无关,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没关系。”
真是不值得,不值得这些年的付出和爱。齐铨太自负,太骄傲——习武的人需要傲而不需要骄。
“武行有许多秘密,外人受不了我们,我们受不了外人。”齐铨说,“你的选择不多,公子是一个,我是一个。”
贵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