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上的简笔笑容好像更洋溢了一点,他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头。
拍头顶什么用!我要的是红门!
熟悉的摩擦音又出现了,砍刀划过地板时发出的。走路的声音一顿一顿,摩擦音中间自然也有停顿。
我感觉有一把尖刀悬在头顶上方,刺激地我头顶发紧,我想回头看,可头刚偏了一个角度就被带着白手套的手拧了回来。
走廊的尽头越来越近,我也看到了那扇门,边缘缝隙渗出里面的暖光。我有一种错觉,那是一扇通往天国之路,打开后我将看到弹竖琴的天使,漂亮的云朵,以及高耸入云不见尽头的天梯。
窄门……
门开了,不是什么天国门,也没有天使,只有熟悉的布局。
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暂时听不见渗人地脚步声以及砍刀与地板的摩擦音,我竟然安定下来。
无脸人还保持着紧搂我的姿势,手搭在我的后颈,诡异的热意从后脖开始向全身蔓延。我觉得不适应,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拉开距离。
一声巨响再次令我提起心脏,三角头在破门!我眼睁睁地看着木门被劈开一个裂缝,灯光透过缝隙照在门后的金属头盔上,反射出夺目的光泽。
确实夺目,还即将夺我的命。
无脸人再次抱紧了我,朝窗户的方向纵身一跃——
哗啦!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冰冷的水涌入我的鼻腔和耳朵,嘴巴也尝到了咸味。是海水,怎么突然变成海水了,这里是海?
我赶忙紧闭呼吸,这才避免了呛水的命运。因为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感受到环绕在腰间的那只手,以及逐渐上升时所感受到的水流阻力。
“咳咳咳………”我们露出了海面,而我也终于能够呼吸了。我大口大口地喘气,睁开睫毛湿漉漉的双眼,可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
没有灯,也没有月光。
我浑身都湿透了,海风吹过时冷的打了一个寒颤,环绕着无脸人脖子的胳膊不由得松了,全身向下坠,下巴没再次入海面以下,嘴巴又尝到了咸味,差点呛到海水。他托着我的腰向上举,我更加用力的抱着他,脸埋进他的脖颈里。
太冷了……他身上也一点温度都没有,像个死人。
我们在海上漂了很久,不知道多久,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直到飘忽不定的感觉变得踏实,无脸人从游动变为走动,我脚下也踩到了类似于泥土的质感,我们终于上岸了。
.
我被无脸人带进了一个密封的空间,类似于房子。失去了光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漆黑,但现在的我挺信任他的,毕竟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在救我。
这年头逃离追杀时还愿意捎上同行者的好人不多了,我感动至极,恨不得对着他那张简笔假笑脸么么么好几下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他突然放开了我,独自离开,就在我惊恐不安的时候,一道亮光挤入我的眼睛。
无脸人身前是一座烛台,亮光令我看清了四周的环境。
——酒店大厅。
我们不是离开酒店了吗,怎么又回来……不对,在记忆里,酒店应该沉入海底了。我下意识看向玻璃门外,虽然仍然一片漆黑但有了光的加持并非全然看不见。门外是一片等同于沙滩的平地,不远处连接着海平面。
海浪滚滚。
我端起烛台走向旋转门,隔着一层玻璃观察。没有章鱼脚也没有三角头,只有飘来飘去的雾气,看上去很平静。
身后无脸人站在那里,我伸手推门时没有任何阻止我外出的动作,我放下心走出酒店。
浑身都觉得冷,但探究的好奇心还是超过了身体上的寒冷。反正酒店里有热水,大不了一会洗个澡,再拜托可爱的手手们帮忙吹干衣服……
我猛地回过神。
怎么回事……我竟然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安逸的状态。隔着一层玻璃门,无脸人双手环胸靠坐在柜台前悠悠闲闲的。也许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他不着痕迹地歪了歪脑袋。
他给我的影响太深了,只是片刻的相处而已,我竟然……
我深吸一口气。先别管其他有的没的,最重要的事还是红门。
酒店坐落于一个小岛上,而不是之前那样大陆面积的平地,小岛很小,我随便迈迈腿就走完了。海浪向前扑又后撤,将地上的泥土和短茬小草打湿,
我时不时感觉到有风吹到身上,但奇怪的是,风不是从四面八方来的,而是头顶,像是顶上有一架风扇一样。我抬起头——
上帝之手。上帝的手,上古之神的手掌巨大而又威严,因为人们看不见祂的全貌,因此常常会把视野仅可见的手作为祭拜对象。而现在,我头顶上遮天蔽日的巨大触手们就像扭曲的上帝之手,庞大到看不见边际,只知道自己身在压迫之下。
白雾从触手们的连接处喷洒而出,缓慢落下,形成了飘忽在我四周的诡异雾气。
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我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以这样别扭的姿势抬着脑袋,颚下的脖颈皮肤拉扯到极致,喉管感受到窒息的痛意。
可怕……我好害怕……我……
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是惧怕黑暗的,但此刻黑暗竟然给予了我安全感。看不见就不怕了。
我被抱着走了好一段才被放下,眼前恢复了明亮,我回到了酒店。无脸人距离我很近——刚才的人是他。我靠在他身边,眼眸低垂,手紧攥他胸前领口平复情绪。
[不用怕。]写字册平坦在台面上,他单手握着钢笔书写,[ta不会产生威胁,除非你主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