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今日,朕便给大家一个选择的机会,是随朕南下入蜀,还是跟随寿王李琩北上抗敌,一切全凭自愿!”
李琩站出来,身后跟着韦谔以及韦家军。
他高声喊道:“愿北上者,出列!”
禁军们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
最后,经过清点,共两千四百余人参与北伐,留下八百人左右护送皇帝南下。
李亨原本是朔方节度使,如今李亨下台,玄宗命韦鄂接替他的职位,成为朔方节度使。
李琩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具有指挥全国兵力的最高权力。
李琩看护送玄宗的人太少,又拨出来二百人的队伍,命令他们负责护送玄宗,等战争结束后回京领赏。
于是,他们既满足了一搏功名的愿望,又能去一个更安逸的地方,成为了整个安排中最赚的一批人。
“颖王,朕封你为剑南节度使,蜀郡长史崔圆为副使,命你二人先带十五禁军先行南下,提前安顿打点剑南相关事宜。”
玄宗在安排了北上的人员后,接着安排起了南下的先锋队。
这倒是与历史相同,玄宗担心到了剑南,因杨国忠的死而生变故,派了颖王李璬去打头阵。
说好听,是打头阵;若是说难听一些,就是为他挡枪。
李璬性格俭率,爱好读书,擅长文词,无欲无求的性子比李琩还更胜一筹。
他毫不犹豫,接下了玄宗的命令。
北上的军队即将出发,杨玉环坐在马车里专注地听着外边的声音。
听到云裳向玄宗行礼时,她立刻又装作那般中了邪的模样。
玄宗是来与她道别的。
玄宗看着马车里眼神呆滞、毫无反应的杨玉环,心中满是不舍。
他用自己瘦弱的臂弯搂住了她,不小心碰到了杨玉环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她疼得在心中呲牙咧嘴。
玄宗在她耳边小声说:“玉环啊,你可知朕有多舍不得你。自你来了朕的身边,这日子啊,也舒服了很多。本想着与你在蜀地安安稳稳度过这些艰难时日,可如今叶法善说你北上或许才能痊愈,朕虽千万般不愿,却也只能依着。”
他顿了顿,抬手轻轻抚摸着杨玉环的脸颊,仿佛想在最后这一刻,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你瞧,这一路逃亡,你跟着朕吃了不少苦,朕却连保护你都做不到,让你受了这么多惊吓,还遭了刺客的毒手”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一代帝王,在杨玉环的肩上,小声地抽泣起来。
“如今一别......你深入战火之地,而朕远走他乡,不知还会不会有重逢的时候。”
他抹了一把眼睛,冲着杨玉环笑了一笑。那勉强的笑容里,全是悲伤。
泪水划过他眼角的皱纹,从那布满沟壑的脸上落下,滴在杨玉环手背上。
“玉环,你要快快好起来,等你痊愈了,你来你的家乡找朕。蜀地......是个好地方。那里四季如春。等战争结束,朕会给你建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让你整日都开开心心的。朕曾号令天下,朕也曾坐享荣华,可若没了你,要这山山水水又如何?到时候,没有战乱,没有烦恼,就只有你和朕,像从前一样,在宫中赏花、听曲、饮酒。你喜欢的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朕都给你寻来。”
车外的风轻轻吹过,扬起一阵尘土。
“咱们很快就能再相见,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朕向你保证。”他说完,轻轻吻了杨玉环一下,颤颤巍巍地下了车。
杨玉环哪怕并没有继承原主对玄宗的感情,听了这番话,也感动得鼻子有些酸。
他抱着自己的时候,不是一位君王,他只是一个丈夫,幻想着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同度过人生暮年的老人。
正如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写下的,杨玉环被吊死在梨树下时,玄宗“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玄宗走出马车后,她吸了吸鼻子,安慰自己:
就算玄宗再爱杨玉环,他在马嵬坡依旧会选择给她赐下一丈白绫,而自己独活于世。即使是天长地久,也总会有尽头。
哪怕如今,没有发生马嵬坡之变,那个爱玄宗的杨玉环,也已经死在了佛堂后院的梨树下。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沉溺于情爱的杨玉环了。
她要做的,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