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得仿佛能滴落下来。
城门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高大,两扇厚重的木门紧闭着。姜文珠攥紧手中的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从来没有哪一次出关时这么紧张,也从来也没有哪一次出关时身旁没有父亲。哪怕是出嫁那天也没有。
两名守卫横枪交叉,枪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正对着她的眉心。左侧的守卫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小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姜文珠没有回答,直接将令牌拍在枪杆上,铜制的令牌与铁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清楚了,这是都尉亲令!我有紧急军务,立刻开门!”
右侧的守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几人身上。斗篷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轮廓。
守卫伸手就要掀开洪副将的斗篷:“小姐,上头有令,任何人出城都要查验身份。”
姜文珠心中一紧,正要开口阻拦,杨玉环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声音急促而慌乱:“小姐,快些!方才斥候说北门已有异动,再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姜文珠顺势接话:“听到了没?事态紧急,快放我们过去!”
守卫的手指一顿,斗篷的边缘从他手中滑落。他狐疑地看了杨玉环一眼,又看了看姜文珠手中的令牌,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左侧的守卫低声说道:“既然是都尉亲令,咱们还是别耽搁了。”
右侧的守卫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同伴撤开长枪。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杨玉环感觉到身后赵副将的呼吸变得急促,血腥气从斗篷下隐隐传来。害怕守卫闻到这气味起疑心,她心中一紧,催促道:“快走!”
可几乎是她们刚出城门,就有士兵发现了端倪。
寒风如刀般割着城墙上巡逻士兵的脸。两名士兵手持长枪,步伐机械地沿着城墙踱步,昏黄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这鬼天气,怎么三更半夜的都这么热!”一个士兵抱怨着。他双脸通红,眼神涣散,说话一股酒气。
另一个士兵撇了他一眼,“让你别喝酒,你偏要喝。我看你不是热的,是酒劲上来了。多亏队长没在下面盯着,要不发现咱们来晚了的话,说不定又是几板子。”
“放屁!队长他自己都在里面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正说着,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有点异样,他猛地定了定神,昏昏沉沉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
“咋了?”
“那……那是什么?”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另一个士兵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挂在城墙上的铁笼,此刻竟被拉了回去,而更骇人的是,有两个铁笼里空空如也,本该被囚于其中的犯人不见踪影。
“是不是我看错了?”那个醉酒的士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还是因为月光太暗,看不清人的轮廓。
“过去看看。”
两人急忙跑过去,还没靠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到了近前,他们才看到上一批巡逻的人倒在一旁,鲜血从他身上的几处伤口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暗红色的血泊。
他的酒是彻底醒了。
“逃了!犯人逃跑了!”他们一边喊,一边向城墙下跑去。
关内,昏昏欲睡的士兵们听到这消息,立刻穿上铠甲,点燃火把走了出来。
接着,他们又领着长脸将军回到了案发现场。他在城墙上看了一眼,反手就给了那两个巡逻士兵一人一个巴掌。“早干嘛去了?”他吼道。
“回……回宋将军,我们吃坏了肚子,去……去上厕所……”他们哆哆嗦嗦地说。
“吃坏了肚子?”他走向前来,一把抓住醉酒士兵的脖子,把他往前拉来。在他嘴边一闻:“好大的酒气。”
他用力一甩,就把那士兵甩下了城墙。另外那个士兵立刻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没用的东西”秃头将领穿着寝衣朝这里走来。他怒不可遏地问:“宋贺,你怎么回事?让你看住这几个人,你怎么就把他们看丢了?”
宋贺此时刚杀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士兵。收剑入鞘,他抬头看向父亲。“父亲,他们在这里挂了那么多天,身体虚弱,必跑不快,我这就去追。”
“我担心这里的意外惊动程将军,就派人去看了一眼。他们一行人也跑了!”秃头将领越说越气,几步上前,揪住宋贺的衣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我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就给我搞成这样?就这样还想当我继承人?没门!”
宋贺嘴唇动了动,想要辩解,却被秃头将领一声大喝打断:“住口!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还不快去追,要是抓不回人,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说着,狠狠一推,宋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宋贺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嘴里暗骂:“老不死的,要不是你非得拉着我骂半天,我早抓到人了。”
火把的光瞬间如毒蛇吐信般蔓延开来,照亮了漆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