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在心里痛骂杨玉环过河拆桥的做法。
当初明明是她自己要脱离玄宗,却又没有理由离开,才找自己合作,欺君罔上佯装她疯癫痴傻,才骗过了玄宗的眼睛。
当初明明是她要参与朝政,主动找来站在帝皇身后看戏的自己,伸手把自己拉进了一潭浑水,怎么现在扭头就不认人了?
他没有回答杨玉环“遗诏是哪来的”的问题,而是先注意到了另一个话题,反驳道:“分明是你欺君罔上装疯卖傻……”
他说的话被堵了回来:“那是为了让你放下对我的疑心,我与玄宗演的一出戏。”
李琩笑了。
演戏?
是当时在演戏,还是现在在演戏?
似乎都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谁是现在的局势的主导者。
很明显,这个主导者是杨玉环。
而自己,是一个被一群臣子压制的,拿着一封遗诏却迟迟无法登基的新帝。
杨玉环丝毫没有给他留缓和的时间,又问了一次:“你的遗诏是哪来的?”
“是鲜于叔明从蜀地逃出,给朕送来的。”这个事情李琩是十分确定的,他自信地回答。
“你如何证明,你手中的诏书是鲜于叔明送来的那一封?”
李琩被杨玉环无语笑了,他说:“你的意思是朕还会伪造诏书不成?”
“正是。”杨玉环毫不回避,“据悉,鲜于叔明抵达军营前并没有看过诏书,与你会面时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在场。后来你传唤李光弼,给他看诏书时,李将军注意到上边并没有先帝的玉玺。”
当时,玄宗写遗诏时正是逼宫的情急之下,写完之后没来得及去拿玉玺,匆忙给了颍王,同时门外的乱军破门而出。
正是这样的匆忙,留下了一个漏洞。
“鲜于叔明一直都在帐中,自然知晓我是否换过诏书。”
“是一个大臣的话可靠,还是传国玉玺可靠?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先帝不盖玉玺?当时先帝派我前来跟随你北上时明确说过不会立你为帝,又何来遗诏一说?”
杨玉环的声音字字如刀,听得李琩都有些站不稳当了。
“杨玉环,你到底想要什么?”此时,李琩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我想要的,我们之前就说过了,分明有一个更得先帝重用的兄长,自己却争权夺利,欺上瞒下,不应为天下共主。”
又是这句话。
李琩轻笑一声。
原来今天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引导他讨论李璘,引导他处置李璘,引导他成为李璘。
到头来,这个被审判的皇帝是自己。
“你不是说,你只是想看看长安的月亮吗?你的野心可不小阿。”
李琩想起了当时,那个晚上,杨玉环从背后喊住了他,对他说,“寿王殿下,我只想回家,去看看长安的月亮。”
难道从最开始,你盘算的其实就是这皇位吗?李琩想。
“寿王李琩,谋害兄长,夺权篡位,伪造遗诏,欺瞒群臣,妄图登基。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也是多亏了李琩还没有真正登基,否则哪里有臣子废掉帝王的事情?
杨玉环想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定位,这算是大臣的劝谏吗?或者是在为玄宗清君侧?
好像更像是逼宫。
逼宫者竟是我自己。
不过这种情况,除了逼宫确实也无解。不然等李琩真的当上了皇帝,自己做什么都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了。
她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也迅速接受了自己逼宫者的身份。
“来人,把他押下去,投入天牢。”
几名侍卫迅速上前,将李琩牢牢控制住。
李琩瞪大了双眼,挣扎着嘶吼道:“杨玉环,你今日这般对我,他日必遭报应!这天下岂会容你一介女子如此胡作非为!”
杨玉环神色冷峻,不为所动,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他带下去。
待李琩的叫骂声渐渐远去,她才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贵妃娘娘,”一旁的李泌轻声说道,“如今李琩已被拿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皇帝总有人要当。”
李泌看了看杨玉环,杨玉环理解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