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顿时止住了哭声,疑惑地看着林如海,回思了一会儿,那眼神转变为不可置信,最后又变得恼怒,她轻嗤一声,张了张口,正要指着林如海骂。
“你……你!”贾敏气的手抖。
你既这么不喜欢我,那你走!你走!
我宁可你不见我,也不要你这样对我!
还未及骂出口,贾敏猛地感到一阵强烈的不舒服,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忽然只觉脑袋胀痛欲裂,贾敏强制集中起精神,面上瞬时流下滴滴冷汗。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旧日曾看过的戏曲,叫作《踏摇娘》,那是世人皆说的一出滑稽喜剧,如今竟都变成了现实。
谈娘被酗酒的丈夫殴打,向邻里诉苦,竟然遭人取笑,甚至有人模仿她的怪异举止,她一个受委屈的人,反而成了笑柄。
是心有感触,所以本是一出作乐的喜剧,贾敏却哭的泪流满面。她逢人便道自己的冤屈,又在无形之中成了多少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她向薛家太太倾诉,可她却忘了,那王雪柳本就是心里藏奸!背后还不知怎么编排她呢!
正想着,泪早已不知不觉滚落下来。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如海,那个她曾经满心欢喜的如意郎君,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平常最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这正是: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念之差,她迎来了自己最坏的结局。
如果一切能重来,该多好……
林如海冷冷地看了眼贾敏,目光冷峻得极端无情,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出了门。
贾敏一愣,越发气起来,声咽气堵,又汪汪的滚下泪,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没什么活的念头了,索性把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
她扯着嗓子恨恨道:“林海,林海!你这个没良心的忘八羔子,你还在我跟前使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本小姐挺腰子!没有我,你连个七品官也做不了!我就是这么说了,你也别恼,你竟拿绳子来勒死我是正经!”
林如海停顿了会儿,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次也没有回头,贾敏见他脚步匆匆地走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面上一片绝望之色。
他对她的爱情早已冷淡,现在她也决不再讨没趣。贾敏对林如海早已断念。
夜深,林如海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笑容满面,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浮着笑意,他使了千方百计终于求来了一位老道士。
林如海将近半夜三更才回了林家,此时林府黑灯瞎火,更衬得月光皎洁明亮,一阵晚风轻轻拂过树枝,惊动了栖息在树枝的鸟鹊,林如海打了个哆嗦,不自觉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只听得乌鸦的叫声不停,似伴着寒虫悲吟。
接连几日的小雪化了一些,地上初生的小草结满了霜露,还有老鼠窸窸窣窣的乱窜,林如海一脚踩着一只老鼠,步履维艰。
隐约感觉前面有微微亮的光,林如海抬头一看,只见一位容貌不俗的女子立在门前,削肩膀,水蛇腰,面上带着点点忧愁,她手里提着美丽的玻璃绣球灯,正是雨里点的,那人四下张望着,正等着他。
林如海加快了脚步,向那姑娘笑道:“前儿我在那薛府里吃宴席,有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我想着你爱吃,多亏两地离得不远,只怕凉了,叫人快马加鞭赶着那天中午前送过来的,你可吃了?”
他忙一手接过灯来,一手遮住灯光,向那姑娘脸上细照了一照,觑着眼细瞧了一瞧,心觉她愈发可爱。
她听见林如海的话,神情更加忧愁,一双美丽明亮的眼睛顿时流下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