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也是个识趣的,林如海看书时,她就架一把琴,为林如海轻声奏优美的曲子。
似娇还羞抿了抿秀发乌鬟,笑靥盈盈秋波流转频频顾盼。玉手纤指轻弹,琴弦飞荡回旋,低语交欢。
“我似蜘丝萦露草,风吹丝断任飘零……”
她的歌声清脆,咬字清晰,像溪流缓缓流过山石,像细雨轻敲在屋瓦上,像玉珠掉落金盘,或江南素月,或塞外风霜,俱在她纤纤十指之下,一丝一缕,将人的心紧紧缠住,浑身每寸毛孔都像被烫过了似的妥帖舒服。
一日,林如海携春梅游园子,春梅指着身旁的一树白玉兰淡淡道:“这花儿多好看,老爷何不攀折以赏?”
林如海驻足观望,见这婢子身穿一件应时的绯色面子蓝里子罗裙,腰身纤小,体态轻盈。林如海向她回顾,教她在庭畔的栏杆边小坐,欣赏她那风流袅娜的身段和款款垂肩的秀发,自觉这真是个绝代佳人,便口占道:“名花褪色终难弃,爱煞朝颜欲折难!”
春梅凝望着林如海,笑道:“朝雾未晴催驾发,莫非心不在名花?”
林如海笑道:“这么多花长在一个树枝上,虽美无匹,却会早早凋谢,尽管玉兰花再美,倒不如松柏能四季常青。”
冬天过去,冰雪就会消融,春天来了,花草自然会开放。
春梅笑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那花开时令人爱慕,谢时则增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
纯洁如出水荷花不染纤尘,随着微风的轻拂,摇曳婀娜,香气扑鼻而来。
看着开的如火如荼的白玉兰,春梅有些失神,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拂过开得最盛的一朵花,默立许久后,才僵硬的抬手,把最美丽的一朵摘下。她的手慢慢握紧,花瓣在指掌中扭曲,最后,狠狠一掷,花瓣碎裂了一地。
然而,春梅像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温婉的女子朝她笑,她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越想越伤感起来,她捂着心口,捡起残花,将花捧至脸颊边,眼里不觉落下一滴泪来。
林如海张了张口,轻轻地道:“你怎么了?”他想要触碰她的脸,春梅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淡淡笑着,似自言自语般地道:“奴家只是在想,旧年家中见过用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兰花,那种纯洁的乳白色,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