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今越侧摔在地,脸朝下贴着,迷糊了下。
劲儿真大啊。
“虞组!”郝望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拉虞今越起来,但不等他近身,林塑就先有动作了。
他揪着虞今越后颈,把人拎起来,消气儿了似的一瞬间恢复平静。虞今越痛得怒火中烧,但抬头看见林塑那张俊脸后瞬间又熄火,愣是哑嗓了。
林塑好心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然后面无表情、心平气和说:“怎么还摔了?地上多凉,快起来。走吧,下楼吃饭。”
虞今越:“……”
错觉吗?我怎么记得某些人刚刚好像都快被气疯了来着?而且……我怎么摔的你不知道吗?
林塑转身下楼,留给他两人一个背影。虞今越揉了揉胳膊,神情迷瞪地问郝望:“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吗?”
“我……”郝望不知道该说什么,骤然发现瞪大眼睛,指了下他的脸,大惊失色,“虞组你的脸。”
虞今越把手里的塑料袋塞给他,往外走几步,就着厕所镜子照了照,脸颊那块直接青红一大片。
虞今越:“……”
下手这么狠的吗?
五分钟后的一楼客厅,郝望给虞今越拿来冰块敷脸。
冰袋一挨上脸,虞今越浑身一抖,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眼珠子有意无意地往厨房看去,只见林塑依然身影忙活,沉默安静得像根本没发生过刚刚那一遭。
“虞组,您这胳膊有劲儿没?要不要找人来看看?”
“不用。”虞今越舞了舞胳膊,感觉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应该是没伤到筋骨的,他朝厨房探头,小声询问,“你刚刚是看见他给我一摔是吧?”
“不然呢……”郝望语气犹疑,有点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摔傻了。那脸上的伤还在呢,这哪儿能有假。
虞今越回想了一下收缴枪支前林塑那倔强委屈的模样,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的发展,不应该是林塑自认倒霉再不理人?或者气得翻脸不认人把自己撵出去?
这人还有心给自己个过肩摔,关键是完事儿后情绪还能这么稳定?他“嘶”一声,问郝望:“他平时有这么阴晴不定吗?”
“没啊!”一说到这儿,郝望脑海里就闪过刚刚那触目惊心的片段,不禁骇然失色,满脸惶恐,还很后怕,“虽然天天板着个脸吧,但也没为难过人,还算好相处,从来没像今天这样……”
虞今越沉思着点了点头,心想,估计真把林塑惹毛了,那把枪毕竟努力了挺长时间,就这么一晚的功夫,全部前功尽弃,换个人也咽不下这口气吧。
但这件事上,他不得不当个恶人。在没弄清楚林塑这人处事性格怎样之前,他可不敢拿容格城居民的安全去赌。
墙上的时钟挂件滴答滴答走着,菜也陆陆续续上齐。林塑擦完手,端来碗筷搁置到餐桌上。
“菜齐了,虞组,吃饭吧。”他先落座,还好心盛了碗饭,放到对面。
虞今越将信将疑凑过去看了看,四菜一汤,卖相不错,闻着也挺香。
这看上去不像是不会做饭的人啊?那他之前为什么一直推脱?虞今越不禁疑惑。
虞今越坐到他对面,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偷偷瞄他,半掺玩笑说:“上将该不会在里面下药了吧?”
“怕就走,菜也做了,人情我就当还了。”林塑没看他,说话的功夫又盛了一碗饭,“郝望也来。”
“啊?我?”郝望指了指自己,纠结得皱眉,精彩表情难得一见,不可置信,“还有我的份儿啊……”
虞今越都怕,郝望更不敢动了,罚站似的不敢挪步。犹豫的这两秒,两人视线交错,挤眉弄眼眼神交流——这真的不是杀人灭口吗?
“随便你们。”林塑只当做没发现他俩的迟疑,一脸从容淡定,给自己也盛一碗饭,夹菜吃了起来。
虞今越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见他真咽下去了,心里石头落地,两人都不自觉舒了口气。郝望也不再怀疑,上了桌。
虽然林塑吃过一筷子,但虞今越还是怀疑,万一他在其他菜里下毒呢?所以林塑夹什么,虞今越也跟着夹什么,眼见他都夹了个遍,虞今越才彻底放下心。
见他这么小心翼翼,林塑不由得发笑,尽管因为刚刚的事恨得牙痒,但他还是能拎清是非。而且那一股怒火也发泄过了,不至于一直抓着不放。
林塑看了眼他,装傻问:“虞组这脸怎么青了?”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虞今越脸颊抽动两下,眨了眨眼无辜说:“……你说呢?”
“不好意思,你拍我肩膀我还以为你在挑衅我,下手有点没轻没重。”林塑满是无谓地说,“我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这就不必了吧?虞今越心想。
他扯开话题,说:“我尝着这菜味道挺不错的,上将为什么还一直有所顾虑呢?”
林塑低头捣着碗,不易察觉地冷笑一声,说:“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这听着不像什么好话。虞今越正要开口问,林塑手腕蓦地震动两下,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首长。”
对面是严屿。
林塑放下筷子,坐直身,正经严肃了些。
严屿说:“今天是志愿者报名截止日,名单已经发给您了。”
“嗯。”林塑一边听着,一边查看他发给自己的文件。
严屿嘴唇微动,犹豫说:“不是很理想,只有八个人。”
虽然知道会很少,但这比林塑想象的还要少。
不过也能理解。对于很多人而言,生活才刚起步,把自己的基因组织捐出来那就意味着死亡,没人会那么大度。
林塑没说什么,点了下头,说:“知道了,我在看。”
严屿:“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你去忙吧。”
“是。”
这边挂断后,林塑也没闲下来,直接给孔易诚打了过去。他双手交|叠,抵着额头,有些头疼。
漫长的缄默后,那边接通了。
“首长,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孔易诚头发湿润,应该才从浴室出来。
林塑深吸了口气,说:“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召集议员,针对基因采集志愿者募捐日期后延一事进行专会探讨。”
“后延吗?”孔易诚怕自己听错了,还重复一遍。
“对。”
孔易诚抹了把脸,迟疑两秒,还是问:“延多久?”
林塑抬头,眼底深沉:“确定返陆之前,持续募集。”
孔易诚沉默了会儿,说:“是。”
这场通话结束后,饭桌上的另外两人也不说话,闷头干饭,他们都知道林塑这话什么意思。
持续募集,这意味着志愿者召集也成了长期工作,因为他们谁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能离开容格,什么时候能回到他们曾经的家园进行重建。
这场沉默持续到了晚饭结束,直到虞今越离开,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虞今越回家后,总是回想起林塑那副凝重表情,该说不说,这人认真办事总是会让人忘却对他的偏见。
他想起什么,打开抽屉,翻出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把着转了转,仔细看了会儿。
精密度虽然比不上正规的,但自保够用了。他摩挲着手里的东西,不禁感慨,林塑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种东西,哪怕原材料给他、教程摆在面前,他都造不出来。
他这么想着,下床打开了衣柜最深处的保险柜。保险柜门开,他将东西放进去,和另一支手枪挨着。
平静夜晚到了后半夜,虞今越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令人头晕恶心。
他立马下床,抱着马桶吐。